如果说放之前,我大概觉得他随口说说,或者做了个白日梦,但是今天他说,他有十成把握出冷宫,我却有不敢恭维,虚心请教道:“你说的十成把握,是算足了的吗?”

“我不骗你。”

“可是我弹琴弹得并不好?”

“没事,弹不好就继续练,练不好假弹,在后面安排个琴师,你在前面装模作样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我哭笑不得,他怎么相处这个诡异的办法,“你就不担心我弹完以后宋仪单独叫我复查吗?”

“哦,这样呀?别怕,有办法,只是需要委屈你一下,弹到曲子末尾你狠狠心把弦扯断,顺便在你手上割道伤口,伤得不深不浅并且不能再继续弹下去那种,这样子陛下想,你也没办法弹下去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多谢夸奖。”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非要今年除夕,就不能再过一年吗?没准我明年,就能自己学会了呢?”

撒一个谎要用千个万个谎来圆,我对宋仪撒谎了,以后圆起来岂不麻烦。

假的就是假的,还不如等自己有真本领了。这样子我也不再害怕。

“不行,”谢琰说,“你知不知道,华州今年来使臣了。”

华州,我捕捉到这两个字。

“华州这次说是来给陛下贺岁,实则是想和朝廷交换人质,你稍微动一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好好想一想,假如陛下要派出人质去华州,她这么几个宝贝的皇子公主,她会挑中哪个?”

自古派出的人质都是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不用想,这个人除了我以外想不出别人。

我想起梦中的一切,梦境是恍惚的,那梦中万箭穿心的剧痛感却特别清晰。

我脑后突然爆发一阵恶寒。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琰给我分析道:“你读过《列国志》,总该知道华州的渊源,他们和陛下想来不对付,可是现在陛下要用华州来安定南疆,华州节度使又是弑父继位,要借朝廷来正名,两人现在暂时还都不想撕破关系,但是又相互猜忌,这一次华州来访,就是为了和陛下交换质子的。”

“只是,这层关系及其容易捅破,指不定一年两年就没了,只要一到那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个交换出去作为人质的人,就会第一个被杀了祭旗。”

他所说的与我梦境中的场景高度温和,我越听越胆战心惊。

《列国志》中说,华州是我朝的十二州之一,在我朝西南,是最南方的一个州郡之一,自蔺朝以来,就封有节度使,世袭掌管华州。

现在华州的节度使还是蔺朝世袭下来的,宋仪当初登基,为了巩固人心,没有动他们。

他们一家虽然姓李,以李氏皇族自居,但是和前朝真正正统的李氏天潢贵胄血脉相隔甚远,是个旁系的旁系的旁系,后来联姻有联姻,除了姓氏没变,那点儿血脉几乎都冲得不能再散了,压根列不进宗谱里。

这也是杀完李家全族的宋仪留着他们的原因之一。

只是,留着留着,宋仪根基渐渐深厚,这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势力,就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她现在还要用到华州李家,但是天家威严不容人置喙,总有一天,她是要除去的。

都说梦境预料现实,如果我真被送去华州,恐怕这辈子都别想要了。

我迅速下定决心:“谢琰,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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