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到某个关键的时刻,往往都会配上刺激悬疑的背景音。在观众以为危机解决,大魔王已退的时候,再通过缓缓的前奏麻痹人们的心理,像是无数的河流划过青石小溪,最后在断崖处汇聚,喷发到你的眼前。

那扇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叶昕觉得先前所见的一切都不过是电影的铺垫,而现在才到第二幕的衔接点。这个时间,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的姚友贤,什么都不必说,叶昕和翟晓峰便心里有数了。

翟晓峰找借口拉着叶昕进了旁边无人的电梯,只希望自己方才眼瞎,什么也没看见才好。叶昕虽做过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但是真叫她当场撞破这一幕,还是有些意难平。她不想用道德审判去看姚友贤的行为,如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的话,也没人能指摘什么。但是这个圈子,并不是外头超市里明码标价的买卖,因为这里的商品,其实是人。

“翟哥。”她看着电梯门打开,迟疑了一会儿,跟着翟晓峰走了出去。

翟晓峰此刻其实不大想说话,听到她喊他,立刻接过话头:“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今晚的事……”

叶昕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更何况翟晓峰估计和她一样惊讶,因此她也顺着翟晓峰的意思圆场:“嗯,我会回去把今晚会议讨论的结果整理出来的。”翟晓峰见她转得这么快,点了点头,到门口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载着叶昕回到宿舍楼下。

看着翟晓峰的车子开走,留下一地的烟尘,叶昕忽然发现老校区门口那盏路灯不知何时已经换了。

崭新的白漆和身后上了年头墙皮剥落的建筑比起来,显得那么骄傲。她有一瞬间觉得,这灯看着就像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年轻肉体,衬托得身后的建筑年老色衰。可是灯到底是灯,日日亮着耗寿命,三五年便得一换,建筑再破旧,也在这屹立了数十载春秋。

回到屋内,仇云渺已经睡下了,她悄悄走到洗手间随意冲了个澡。花洒喷出来的水落在她的头上,她被滋得睁不开眼睛,热气弥漫之中,她像走马灯一般回顾了这连日来的工作细节。挤了一点沐浴乳在手上,搓出泡沫来,她一边动作一边想着姚友贤的目的。

他找的会是谁呢?

住在祥云酒店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张毅、舒可怡和林加墨。赵宣因为要赶杂志拍摄,当天录制结束就回去了。冯美咖在市区有房子。张毅是个钢铁直男,有妻有女的,应该对姚友贤不感兴趣。舒可怡离了婚后就一直男友不断,林加墨未婚且性取向成迷,这两人都有可能接受姚友贤。

叶昕一直到穿上睡衣出来,也没从这俩人里找出最终结果。

外头或明或暗的灯火,看着像黑夜被烫出的伤口,闪烁流脓。

从酒店出来的姚友贤,在翟晓峰和叶昕的车子开走以后,才拉起衣领往训练营的方向走去。夏夜凌晨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叫人想起母亲温柔的抚摸。

这一片没有路灯,他借着手机里微弱的灯光前进,每走一步就像踩着刀尖跳舞,最后不得不停下来。这条道,没有一个指示牌,他靠着墙壁坐下来,月光照在他身上,投射出一个被拉长的低垂的影子。

最后,他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极为屈辱地播出了一个号码。

“喂?你可不可以,来接我一下……”

舞蹈教室依然亮着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对着镜子练习舞蹈动作。也许很多年之后,他们之中有的人走到了赵宣的位置,有的人籍籍无名,但是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心头还滚动着热血,热泪盈眶地说着只为梦想。

萧煜的手机铃声混合着主题曲的伴奏,突兀的响起时,大家刚刚跳完第十三遍。白天获得的S级没有叫他感到放松,反而增了巨大的压力,明天还有一场主题曲与舞蹈的考核,是会重新评级的,而他的舞蹈是零基础,只得加紧练习再练习。

“喂,小姚……”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电话,但是那头姚友贤的声音却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他一向舒展的眉毛渐渐皱起,挂了电话后,回房间拿了外套便往外走。

按照姚友贤发给他的定位,萧煜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发现了蹲坐在离训练营三公里远的一处废弃仓库门口的求助者。

“小姚,发生什么事了?”萧煜见到他的时候,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姚友贤抬起头,他没有哭,但脸上却一眼就能看出充满了悲愤。见到萧煜后,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萧煜,你要记住,今晚是你欠我的。”

萧煜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姚友贤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蹲下来看着姚友贤的眼睛,满脸疑惑地问:“你在说些什么?你今晚去哪里了,又怎么会现在才回来?”

“我去了一趟地狱。”姚友贤闭上眼,面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群人的模样。他永远记得这一晚,有时候他会怀疑这不过是一场梦魇,一觉醒来,一切如昨。但是身上的伤痕却像刀疤一样,刻进了他的心里,彻底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轨迹。

萧煜见他一直说不出个实质来,心里也有了几丝猜测。但他懒得追问太多,有些事,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

“你还能走吗?我扶你?”他伸出手,想要把姚友贤扶起来。

姚友贤精致的双眸看着萧煜,后者还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即使听他说了难听的话,依然要坚持完成这次出来的任务。姚友贤忽然有些迷茫,看着萧煜抬起自己的一只胳膊,用力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慢慢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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