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临枫看见宁初寻过来,有意无意地离了谧儿两寸,貌似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谧儿也看出了他的这种表现,嘴撇过一丝不太高心笑容。

“临枫,这花开得极好,也多亏你时不时的悉心照料,我挺过意不去的,现在谧儿来了庄中,你就不用忙了,多带着她逛逛吧。”话有些拐弯抹角,宁初寻也不觉得别扭,如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家常谈话般,完收了木桶走去。

高临枫悻悻笑着,脸上的表情不尴尬也是尴尬。

谁都明白宁初寻的潜意思。女孩家总要长大,收起顽性多一些成熟理智。走远的宁初寻笑了笑,其实早该意识到自己是有婚约的人,而高临枫也该收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方才看见他俩在树角下挨在一处做活计,不分男女顾忌,才发现宁家山庄又该多了一对才子佳人。

日月岭的枯叶漱漱落下,像学会利用大自然伪装的枯叶蝶在游离。寒风是把刀子,沉重无情地刮过慕青衣的脸庞。时节虽是初春,可气还逃不过寒冬的怀抱,仿佛有万千霜雪冻彻入骨。慕青衣打了寒颤,踏上重归日月岭的路。

“嘎吱”一声,日月宫的大门竟然发出了铜臭的尖叫,在慕青衣的推动下变得笨重刺耳。

自从那一战后,日月宫百人,貌似只有慕青衣活着,其余都为日月宫付出了生命。

她的嘴角隐隐抽动,是在嘲笑自己苟且偷生吗?

一步步走进日月宫,慕青衣的脚步迈得沉重,身子却飘在空气里一般的轻盈。脚下不经间“哒”一声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在滚动,她还以为是什么袭击物,低头看时,只不过是一块残柱缺石。

呵,这里的一瓦一石都覆上了历史的尘埃。

慕青衣眼也不带眨,细细凝望四周,一切都已荡然无存。怪风刮过,台阶上还有周舒媚残留的几片毒花,毒性早就随风淡去不足畏惧,可是就在几之前,它是导致日月宫百人丧命的源头。

晏庄、莫凌七、谷怀五、蓝裳、南笙…一遍遍的音容浮现在慕青衣的脑海中,从到大,有他们在宫中已是习以为常的故地,从来没有想过日月宫终有一日会落得宫毁人灭的下场。

她再走到宫堂前,昔日密密麻麻跪拜的宫堂如今空无一人,坐在堂上接受百人跪拜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忠于日月宫的心也不曾变过。如今的模样,就连晏庄在之灵定也失望透顶。

慕青衣瞬间痛心疾首,不亚于故国故乡被摧残的痛恨。

等等?似乎一切干净得不寻常。慕青衣才奇怪一路走来无一具尸体,就连地上的血渍也消失得干净。

这是谁打扫的?日月宫再无别人生还了呀。官府的人不会那么无聊的。

方才慕青衣沉浸在缅怀中,反应过来目光已变得谨慎。

不远处有嚓嚓的脚步声,慕青衣竖起耳朵,貌似是想从他的脚步判断是何人。

呵,足足十成陌生,不知道来人是善是恶。

“日月宫易半六参见主宫。”

就在慕青衣准备出手时,得亏那声音快了一步,否则就要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慕青衣转身看,跪拜的人是一个布衣装扮的中年男子,人不算高,体态偏粗,一身的扮相大有忠仆之样。再打量他后背上挂的武器,是一双长锏,锏上的几缕流苏颜色非红,是紫。

日月宫的紫色出现了,所有的颜色都到齐了。

慕青衣瞳孔在不断地放开,内心也是惊讶至极,但是面上不能有丝毫的透露。她记得这个饶扮相,只是不认识他,名字中既然影六”那么就是日月宫的六少宫无疑了。

“起来吧。”她淡淡地,其实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她都没问,底下没有主宫去请教属下的道理。

易半六起身后,慢慢扬起头,慕青衣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但是被这个真面目吓了一跳。

这个易半六,慕青衣不陌生,原是见过的。

他居然是周侯府的管家,周侯爷的心腹陆前。不,准确来,他根本就不是周侯爷的心腹。

而是晏庄安插在周侯爷身边的眼线。

“交代一下你自己吧。”慕青衣淡淡地,毕竟,话要先挑明。

“不知前任主宫可曾对主宫过,我化名为陆前,潜伏在周府,取得了周侯爷的信任,受主上的命令盯着周侯爷的举动,如今周侯爷大势已去,特此回日月宫归命!”

“喔,难怪周侯爷倒台得这么突然。”开头一声“喔”,她装出不屑样子,把吃惊全埋在心里。

再仔细回味易半六的话,呵,慕青衣总算听得清楚了,是主上派他在盯着周侯爷的,并非是晏庄。主上是朝廷的人,这样来,周侯爷的灭门,是朝廷在为日月宫报仇了?

她暗自讥笑,能是晏庄走得太快了么,临终前来不及交代关于易半六的事。易半六的出现让她强烈感受到,日月宫的很多事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外。连周侯爷的心腹都是日月宫的人,这下,慕青衣对主上的身份十分感兴趣了。

“主宫,主宫?”因为慕青衣过于沉默,易半六唤了两声。

“你来迟了,日月宫如今已遭人屠宫!主上的心血百业,竟败在我的手里…”慕青衣做惭愧之语,想试探一样这个易半六的心性,若是他开口大骂,便是莫凌七那样性子的人。

她觉得,能跟在周侯爷身边的人,肯定是第二个莫凌七。

谁知现实跟慕青衣想得有点偏差,易半六拱手,大义凛然道:“有主宫的地方,日月宫就依然在,日月宫哪怕只剩下我易半六一个人,我也甘愿跟随主宫,听从主宫差遣。”

一番满腔热血,倒有点谷怀五的性子,但是他绝对没有谷怀五的睿智镇定。

慕青衣点点头。人有九分性子,眼下已经看到了易半六的三分。听他语间气势的豪迈,她不得不赞叹,主上果然很会调教人,谷怀五,莫凌七,就连如今归来的易半六都是衷心耿耿。

“主宫,现眼下的局面,已拔除了周侯爷这个大刺,我们应尽快将神石找到,完成使命!”

易半六的话像辅佐又像警示,慕青衣都还没有下命令呢,他就夺言,似乎有点忠心过头。

慕青衣该怎么形容这句话给自己的感觉,真像在漠北那,祈贞对她提议用神石夺朝的口气。

听他提起此事,慕青衣倒要探探易半六知事多少,顺着话问:“那你可知四块神石的下落分别在何处?”

“我知道其中一块已落在褚斫的手郑还有另一块,在慕容家公子的手上,经慕容家家变后,他改名换姓为容长恨是宁家的人。”

慕青衣微微一怔,看来,易半六似乎不知道她与慕容家的渊源,否则也不会贸然容长恨的事情。

难得可贵的是易半六倒也不藏话,三言两语出了他所知道的。确实,周侯爷手上的那块神石的确落入褚斫手中,只是易半六的消息已是很久之前的事,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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