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睁眼一看,天光已暗。床对面的妆台边,墙上镶嵌的两个木台之上,明珠的光微微亮起。她有些睡的迷糊,正寻思是什么时辰了,门外敲门声又起,周梦熠的声音传来,“小师妹,你在里面么?”
周安赶紧扬声,“在的,在的,师姐你只管进来,门没锁。”
周梦熠闻声推门而入,看见周安的样子,笑了笑,走上前帮周安整理睡乱的衣服,“我说怎么半天没声息,还以为你旧伤复发了,原来睡着了。是时间吃晚饭了,我带你去饭堂看看。”
周安嗯了一声,见周梦熠停手了,就要往外走。周梦熠却一把拽住她,将她推在妆台的镜前,打趣道:“梳梳头吧,看你头发乱成一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打了一架呢。”
周安睡着前心情不好,进了卧室一头扎在床上也没细看。如今坐在妆台前,才细细打量起自己,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清楚看见自己的样子。望月峰上并无妆镜,周安的心思也不在此。如果说刚醒来时她还有好奇,但是那时她无法和人交流。待她能完整交流之后,却有更多的疑问等着解决,此事也就忘之脑后了。只见此镜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镜面平整光滑,如同水洗,镜内所映事物和亲眼看见并无二致。此时镜内有两名女子,站着的正是周梦熠。坐着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椭圆脸蛋,脸色略微苍白,眉毛疏淡,杏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唇微薄,头发蓬松,有些乱糟糟。说不上难看,但也不突出,比起四师姐陈丹雪,更是相形见绌,这正是周安自己。
周梦熠此时正拿起妆台上一把木梳,打开她的发髻,细细为她梳开打结的发尾。
周安赶紧道:“师姐我自己来吧,你之前都教会我了。”
周梦熠摇摇头,避开了周安伸出的手,道:“还是我来吧,你总是梳不好。”
周安脸上微红,她在望月峰昏迷的时候,都是周梦熠为她梳发。她清醒后,清晨醒来头发乱了却不会自己打理。那时两人虽然还不能交流,周梦熠也猜到她不会梳发,便手把手教她。也不知道怎的,她学习梳发笨的离谱,教到最后也只学会梳个普通发髻,至于梳得好看,则要看运气。最后周梦熠看不下去,便日日为她梳妆,周梦熠没去的时候,周谦自然是不可能帮她梳头的,她就只有胡乱梳起。
周安看着周梦熠忙碌,一时无事,没话找话道:“师姐,师傅不是没有男弟子么?那个陈师弟是谁啊,和四……四……”周安“四”了半天,终于眼一闭,无奈地接受要叫两个比自己小的人为师姐的事实,“四师姐同姓,是四师姐的弟弟么?”
周梦熠瞥了她一眼,见周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失笑,手上却依然未停,“你不用这么纠结,雪儿和你年纪相仿,可能还比你稍大。只是她资质高,十九岁就修成驻颜术了,师姐妹中也就五师妹年纪小。再说门内是以入门先后序齿,这没什么丢人的,你以后就习惯了。至于陈师弟并非四师妹的弟弟,他是我先前提到过的散修之子,叫陈方新。师傅虽然未收下他,但是也爱惜他的资质,答应亲自指导,所以他白日常来山宁苑和五师妹同习,却不住在这山宁苑。你毕竟是师傅亲传弟子,若是不愿以师兄相称,叫一声陈兄弟亦可。”
周安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陈方新对她好像有些敌意,想是他自己未能入周谦名下,周安这么大了却能拜师,心中有些不忿。加上年纪尚幼,不惯掩饰自己的情绪。
周梦熠手法娴熟,片刻为周安收拾停当,又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还是去屋后洗洗脸吧。”
“屋后?”周安转头四顾,这才看到在床头另一侧有一扇小门。走出门外,正是之前在窗户里看到的斜坡,门边有一方水池,一道石头水槽在墙边环绕,从一侧流水入池,从水池另一侧流出通往其他房屋。她掬了一把水池的水洒在脸上,水有些冰凉,正好解乏。
周梦熠待她回转屋内,两人便一起出门。
门外天色昏暗,小径上却站着一人,似在等待。周安定睛一看,却是那绿衣少女五师姐单寄鸢,此时她孤身一人,并无陈方新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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