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翰音长老讲授的课程,又一次刷新了柯玉茹的印象。原本她以为这位美大叔是飘在天空的白鹤,讲起理论来,却是扎扎实实脚踏实地的。逍遥游理论引起了她的瑕思,她不禁想想到了,远古时期一位飘飘忽如羽化登仙,花灯仙的智者。御风而行,潇洒自在,吟诵着知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道理,笑着天下人的目光短浅。这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境遇呀。

她也想像这位智者一样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翱翔。只是想到自己重生而来的种种责任,种种遭遇,又不由得为忘微微撇了撇了细致修长的的眉毛,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潜心吸纳这些理论,让自己的轻功有更好的助益吧。

天翰音一边在讲课,一边观察着这重学堂中的数上百位弟子。长歌门的弟子制服以青色为主,简直就像一片青色的海洋,不知道这长歌门掌门人收弟子是有什么规定,一个个年轻的脸庞看起来都温良恭俭让,竟然面目都有些相似之处。但是坐在第一排最显眼位置的那位小姑娘,自己是有印象的。昨日误入鹤山的小姑娘就是她吧。当时自己一心清修,被她所打扰,语气也有几分的不客气。谁知道,今天居然成为师徒。

他不经意的细看看这位小姑娘。故人所托的徒弟,究竟有什么妙处,能请得动自己出山。甚至不惜让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仔细观察这位小姑娘,她穿着一袭深灰蓝画绣皂地八角团花锦古香缎和深子红渗针箭袖罽衣金缕袿衣,穿了一件白浅橙铺针绛地交龙锦罗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白浅橙铺针绛地交龙锦罗裙,身上是深王车凝针绣蜡刀披帛,绾成了{女式发髻},耳上是焊丝百鹤玉耳珰,云鬓别致更点缀着{女式头饰},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堆丝昌化石指甲扣,腰间系着光紫红蝴蝶结子长穗五色束腰,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荷包,一双绣玉兰花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小靴。衣着不算华丽,但是十分讲究,可见是一个心思精巧的人。

神情朴素认真,眼睛里透着灵气。嗯,勉强看得顺眼。

“天之苍苍,其正色也,其远而无所至极也,其是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自负杯水与奥堂之上,则皆为之舟,至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机也不厚,则其负大一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湿在下雨,而后乃今陪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妖恶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长老,请问这一段话中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们要学的不是武功心法吗?为什么让我们读庄子的逍遥游呢?他和我们的武功轻功有什么关系?”

天翰音朗朗的读书声,被一个冒失的长歌门小弟子突然打断了。

白敢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将自己这节课压在心中的疑问全部都倾诉出来,心中舒服多了。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这位刚回来的长老。有疑惑没有搞清楚啊,憋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众人一时愕然,纷纷将目光望向这个刚站起来,不起眼的小弟子。没有想到百感白敢小弟子虽然刚入师门,不过一年,胆子却如此大,直接在课上向我们长老发问。长歌门是一个颇重礼仪的宗派,对长老对高自己辈的人都要尊重有加,听他发言或者讲话,绝对是不能随便打断的。否则告到掌门那里,是要受处分的。曾经就有一个颇有天资的弟子,自视甚高甚高,在课堂上直接打断了掌门的讲话,被众弟子排挤不屑,后果十分惨。

“你小子是疯了吗?这种问题为什么不下课再问呢。”白敢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旁边的师兄紧紧的拽住了,然后低低的急切的机械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白敢白却轻轻拨掉了师兄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安慰他说没有事情,这是一位刚出生的隐士高人,气质非凡,是不会和自己计较的。

可是他料想错了,天翰音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虽然应了固有的托付,来到长歌门这里讲授课程,却不想和这些弟子有任何的交集,所以这个小弟子冒失的打断自己的讲课,他已经有一些不悦,已经有了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出薄薄的韫气。

众人静默无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骄傲地像红苹果一般的女人声音传到大堂里。

随后,弟子们只看到燕郊袅袅婷婷的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燕娇到场的时候,正是在这种凝涩的气氛中。天翰音长老已经讲了大半,白敢这个貌似缺心眼的小弟子也没有坐下。她神态自若的走近了渐无书的右侧座位。渐无书皱了皱眉,只感觉小师妹整个人的气质都很不一样,以前还算是娇憨可爱,现在却是一副满满的高傲之气,盛气凌人,让人有点不舒服。他不动声色地往左边移动了几寸,不想和小师妹挨得太近。

“这一段的意思是要想像庄子一样的逍遥自在,就要超脱物的凭依,达到心灵上的自由,也就是我们武学中常说的心意自由。我说的对吗?”大小姐自信满满的抬头,动了动优美艳红的唇嘴唇,望了望讲台前坐着的新长老。

“不错。”

原本天翰音并不想和这台下的弟子们交谈,在这个小弟子提出问题的时候,他也打算不予理会,这个刚来的眉目艳丽,气质有些灼人的姑娘,却是一分不差的道出了他所编撰的轻功武学的真意,不得不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故而他驱尊降贵欲尊将贵般地吐出了两个字,语气淡淡的,似乎不带一点点欣赏。

燕娇勾了勾自己优美的唇角。作为一个现代人,庄子这篇课文她也是学过的。这本架空的古代没有想到也有庄子流传,实在是有意思。她感觉到众多的弟子将欣赏鲜艳欣赏鲜艳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没错,自己就是书中的最佳女主角。心中暗爽,但是面上却也是波澜不惊。

“嗯,多谢师妹赐教。”白敢这个憨憨的小伙子似乎醍醐灌顶一般,向着燕郊的方向微微的拱了拱手,显得格外的质朴可爱。

天翰音的讲诵又重新开始。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互相都一无所知。

柯玉如围观了这一整场事件,灵动的大眼睛向燕郊的方向瞟了瞟,燕娇姑娘懂得还真多呢。不愧是西河山庄的大小姐,听师傅曾经说过,西河山庄的庄主有很多的武功藏书,还有几本是江湖上已经失传了的秘籍心法。应该都是在燕郊姑娘的领悟之中吧。至于她对于逍遥游的理解,和燕郊姑娘的解释一样的。

天翰音长老果然是隐士高人,他的思想和以前的自己在练功时相比,就显得格外的高超精妙。不依托于万物而依托于自己的心,以这样的心态去练武去练轻功,难怪能够自成一家。

这边是重学院在上课,贵轩斋那边,却是另一片水深火热之象。

“萧衡,你回来啦。今天怎么没有见你?父王让你好好的陪着我,照顾我,你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去玩呢?”

大皇子萧拓原本坐在椅子上,在这华贵的大堂中,摆弄着一个锋利的鞭子,这是长歌门的一位长老送给他的礼物,看来这长歌门还是很是识趣的,知道用什么东西来奉承他,毕竟自己屈尊将会来到这个偏僻的门派,对这个门派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光辉了。他们当然要巴结讨好自己。

本是心情舒畅,谁知道一眨眼,就见到自己一向不喜的废物皇弟,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端的是文雅秀字。一向不喜他这种病歪歪的做派,于是眼睛看不过去,出口责怪了一句。

萧拓他身穿了件暗紫色斑布锦袍,腰间系着暗橙师蛮纹角带,留着墨黑色的头发,眉下是深邃的朗目,若是被人看到,当真是要赞叹一声好相貌。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虽然身形高大,气质却有些萎靡,再加上一脸蛮色,态度十分蛮横无理。感觉就像是一块好木材,被粗糙的斧头划的腐朽不堪。

“皇兄莫怪,皇弟只是出去散了散步。”萧衡一脸温良,似乎十分的好脾气。对于这个愚蠢的废物太子,他冷静下来还是能够说上话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他从出生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哼,知道就好,快来陪我练剑!本宫游览了这长歌门,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在皇宫里,你和我一起练剑有意思呢,那时候你被吓得一脸惨白,真是太胆小了”。

不知大皇子萧拓有意还是无意,提起了以前在宫里练剑的事。表情得意而高傲,仿佛很是看不上那个废物被吓的脸色苍白的弟弟。

……“好……”

萧衡握紧了拳头,拳头上青筋爆出。这个废物大皇子越来越过分了,若不是那一次在宫中练剑,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误伤了自己,自己的病症也不会变得这么严重。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悔过之意,还拿这件事情肆意嘲讽,皇帝也是偏心,自己受了伤居然没有得到关心反而被训斥,不该和大皇子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万一伤到了大皇子,就是伤到了国之根本,昏庸无能!大武国怎么会有这样的君王?他若是登上了那最高的位置,一定要把所有嘲讽过他,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让他知道病秧子也能够是天下的霸主,而他们注定是他金色的,尊贵的座位下的累累白骨。

“皇帝,本宫那一次不是有心的,谁知道你那么不惊吓呢,你的病好些了吧。”萧拓的面孔无辜至极,嘴里还说着关心的话语,假惺惺的让萧衡作呕。

“好多了,多谢皇兄太子关心。”不管内心只有多少的怨恨,多少的思绪,萧衡的声音依旧这样的平淡如水,听不出来对太子的任何不敬。

“那走,我们现在就到院子里去练剑笔画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我观察了长歌门的剑术,发现了一点玄妙的地方呢。”萧拓用手推了推萧衡单薄的身子,催促他去院子里。

手里被塞上了一把破旧的剑,萧衡表情不动。他就知道这个皇兄没安好心,不知道他又要怎样的戏弄自己。难道他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一个瘦弱不堪,一推就倒,毫不懂武功的病秧子吗?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个废物太子,若不是他伤了自己,命危在旦夕,又怎么会遇到一位绝世惊才的军师。他指点着自己去夺皇位,去强壮自己的身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自己现在的武功可以说可以轻易的痛打这废物太子一顿,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能轻易暴露,不能将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否则这愚蠢而又歹毒恶劣的太子一定会压榨自己。但是想要再欺辱他,已是不可能的了。

在院中待命的萧良,见自己跟随的主子,跟着那个废物太子一起走出了大门。

殿下…萧良的目光追随着主子瘦弱的身影,虽然他知道主子已经有了不俗的武艺,但是还是不免为主子将要遭受的废物太子的羞辱而愤恨。到底何时才能够废弃这个太子,让主子得偿所愿。主子这样的精彩表演,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忍辱负重,但愿一切都是值得的,否则他无颜面对,把主子交托给自己的上一任主子。

锵的一声,萧拓挥剑向这个瘦弱的皇弟袭去。虽然肖拓是有些缺心眼和骄傲自大,但是毕竟大武国的开国皇帝也是在战马上立下功劳,以武功打天下的,所以肖家人都有几分学武的天分,萧拓这个鲁莽自大的废物太子,这些年在京城戎州总也陆陆续续请过很多有名的武学教师教授,所以他的拳脚功夫也勉强算可。所以肖恒并没有因因为对方愚昧而放下警惕,反而十分小心。对方的出招狠辣,一点也没有见到对皇弟的爱护谦让之意。萧衡只尽力躲闪着,而不回击。

一来一往,侍卫们只是看着眼前两位尊贵的主子在较量武功,而不知道其下的波涛汹涌。

“皇弟,你的武功好像好了一点,但是你怎么不回击呢?难道是怕伤了皇兄不成。这样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哦”。萧拓眼神流转,带着挑衅的光芒,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病殃殃的皇弟,居然还能和他有来有往,要记得以前他可是直接被他打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了呢。

“皇兄武功卓绝,皇弟不是对手,只能躲闪,见笑了。”萧衡不动声色,不卑不亢。说话间又躲闪过萧拓的剑术。

“啧,若是我让你还手呢?你该不会不听本宫的话吧。”萧拓见自己的皇弟只是这样不冷不热地回应着,仿佛他的挑衅只是面前的一抹灰尘,一缕微不足道的风。心中不悦,于是稍稍硬了口气。

“皇弟,不敢。”萧衡心中也很是不耐烦。但是表面上还是那样四平八稳的样子,回答的话也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一丝的错处。

“那就和本宫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我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长进,小心别再又被我打趴下了哦。”萧拓十分得意,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萧衡心里烦透了这个废物太子,见他如此的张狂自大。心中也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教训,来回击一下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鸟气。

萧拓小拓在接下来的打斗中,猛然发现了自己这个病殃殃的皇弟,居然真的开始回首反击了,他心下不屑,用剑接过了皇弟的一招,居然震慑的手都发麻,不觉得心中大惊,这个废物病殃殃的皇弟怎么会有这那么大的力气,看来武功也是有所小成的。

看来皇弟隐藏的颇深哪。他略有深意的望了这个瘦弱的皇弟一眼,却被他眼中的深沉杀意震慑到。那目光就像是一只被打落在水边的猛兽,望着奚落自己的狗一样。不由的脚底下发寒。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没有看错。他虽然愚蠢,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位置一定会有很多狼子野心的人计划着将他拉下台,看来这其中的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就是自己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皇弟喽。否则只是练剑而已,他不会露出这么深沉的杀意,仿佛他欺夺了他最好的东西一样。能燃起这么大杀意的,除了杀父之仇就只有权势之争了。真是可悲,枉自己幼年时还念着他在皇宫中无人照顾,常来看他呢。没想到他也和宫中的那些兄弟一样,想要谋夺他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他走神的缘故,手中锋利的宝剑居然被皇弟不出意外的击落。萧恒将肖拓手中的宝剑击落,用剑柄不经意似地撞击了他的胸膛,一阵钝钝的痛意传来。萧拓的眼神也从茫然变得暴虐锋利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撒上了火药一般,一触即发。

没想到肖恒却是率先服起软来。

“抱歉,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萧衡见自己居然真的打落了肖拓的剑,一阵快意,果然自己注定是要打败他的。但是出生宫中多年,警惕的天性又让他注意到对面的废物太子的脸色已经变了,废物太子虽然愚蠢,但也不是完全的愚蠢,如果在这里撕破了脸。回去后,他会向父王告状,对自己以后计划的实施都非常不利,所以还是用话稳住他,不要让他生气为好。

萧恒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剑,低下了头,软下了语气,向萧拓道歉。

“呵呵,皇弟好大的手劲儿。看来的确是有长进了。

”萧拓毫不在意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

萧恒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揣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原以为这个头脑缺根筋又暴虐的废物太子会直接发怒,没想到却是因侧侧的笑了一声,不痛不痒的回了他一句,揣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看来这个废物太子也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不会比自己隐藏的更好,因为自己是善于揣测揣测人心的高手。

这个废物太子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什么时候隐藏过脾气呢?所以就算他现在表面上没有暴露,心中恐怕也已经是惊异不定,加上怒火中烧了。所以自己更不应该大意。

萧拓向来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也一向看不上皇弟这个病弱的身子,没想到今天在众多侍卫的面前被打落的剑,实在是有一些的羞愧,还有着一丝丝的恼火,但是如果当众发怒,岂不是显得自己输不起,于是他故作潇洒自在。

看出这个废物太子并没有消气,萧衡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那把被击落的剑,郑重地将它递向了萧拓。

萧拓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肖恒就一直保持着递剑的姿势,神色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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