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桂树又道:“直到有一日,一群鸟兽黑夜争吵至此,有唾弃人类残忍,伤它姊妹,有赞美人类善良,待它极好,两头争闹起来!我静静听了一夜争辩,忽的明白了,其实这世上并未有绝对的是非善恶,羊吃草,狼吃羊,貂吃狼,万物皆有生命,是羊恶?狼恶?或者貂恶?如他们不吃,便会死去!就像人吃鸟兽一般,是人恶?山人大虫也会吃人,大虫又恶?这般说来,世上便没有善,都是恶了!鹊儿吃了许多虫,怕虫也是恨透了鹊儿罢……唉!贫穷困乏渴慕金银,饥寒交迫渴望温饱,自知罪恶使人向善。便知善恶只在一念间。你善,它便善!你恶,它便恶!而我的所求便是绽放幽香,福泽万物!若只因我一念,弃了本心,便和恶无二了!”

望舒听道,恍恍惚惚,遂又想道百里修,这段时日他待她很好,默默无闻帮她揽了一切活。又不顾她的疏离,怕她在书室热着便给她拎井水降温,书格太高,便不让她爬梯,自个默默给她上去搬书简……他待她好,她却疏离他,如此说来,她身为医者,却失了本心,不知他人好歹。这般好人,她却疏离,自己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恶人了!不禁心中懊恼自己无知冲动,待会定是要好好同他道歉。

又听桂大父道:“但桂大父仍希望娇娇往后制药能用它物代替杀生便代替可好?”

宋望舒泪流满面,浑身抽噎,一把抱了老桂树躯干,为它这般经历兀自伤心,又为自己所做错事忏悔:哽道:“娇娇自当铭记于心!”

老桂安慰道:“娇娇莫伤心,树之暮年,能一诉心声,已是幸事,娇娇当为桂大父高兴才是!待桂大父枯了,娇娇莫忘了拾得桂大父躯干,制药救人!”

望舒闻得此,心中一下闷起来,哽道:“娇娇不要这般做,为何桂大父连自己的躯干都不留,给娇娇留个念想……三年前,娇娇眼睁睁的看着大父在雨中等阿翁,叔父,被水冲了去,连躯骸都找不见,呜呜……现下有了桂大父,为何又要离娇娇而去……”

老桂树抚了抚她的发,只和蔼笑道:“娃娃平日聪慧的很,现下怎如此的笨呢!你大父并未离去,他只是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为黑夜迷途之人照亮方向呢!桂大父也不曾真正离去,只你把桂大父制成了药,桂大父不是又救活了他人,用另一种方式延续我的生命吗?若你不这般做,桂大父怕是真正离去不剩一物了!”

望舒心中疑惑,大父成了天上星星,桂大父又在别人身上活着,真能如此吗?便举起泪脸,疑道:“真的吗?”

老桂树应道:“桂大父何时骗得你!”于是身形一抖,宋望舒便觉一阵幽香直袭入鼻尖,顿时抑郁的心好了七八分,抱着它道:“谢谢桂大父!”

这时忽的平白的刮起了秋风!大暑天,惹得宋望舒反而一个哆嗦,又同老桂树闲聊几句,桂大父笑笑,到底是个小孩。

宋望舒看了看药堂,踢踢脚下石子,提步进了去。

此时药堂内只有百里修捣药的嘟嘟声,这段时日也想了很多,正想找她表了心意。见她进来,呆愣半晌,显然是未想到她会主动来药堂。

只见她眼眶红了大半,朝他走来,心里一沉,看来自己果真是扰了他。

“我……”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百里修尴尬道:“你先说。”

宋望舒摆摆手:“不不不,你先说!”

两人一来一回推了好几阵,百里修最终于败下阵来,只能先说了。整理好思绪心思,道:“头几日之事,修甚知鲁莽,修在此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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