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菲菲,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对远行者来说,却是最讨厌不过,满地烂泥浆,一身潮湿衣,就连马儿也跑不起精神,在细风冷雨中耷拉着头。

甲寅单人匹马,自然就走陆路,只有第一天起兴跑了,后面一连七八天,冰冰冷的雨水就沥沥不停的和他过不去了。

而且江南道难走,多是山路盘旋,又多溪涧河流,甲寅耐着性子,也不知喊了多少次渡船,转过了多少座山头,方才到了大江边,好在路虽难走,倒也太平无事,只有两次毛贼挡道,都被他仗着快马轻松逃逸。

过了长江,再往北就是一马平川,雨住云收,天色开始晴朗起来,终于可以尽情奔驰了,甲寅开始兴奋起来,马儿也受到感染,扬鬃奋蹄,溅起一长串的土疙瘩。

“喂,站住。”

甲寅正跑的欢,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看上去十分怪异的人正追着自己,说他怪异,一是满头焦黄的头发,二是其人十分黑瘦,甲寅也常被人说黑,但与这家伙比起来,可算的上是小白脸。三是这人的双手特别长,就像一只长臂猴,所以跑起来的姿势看起来就有些怪。

甲寅勒住战马,原地打了个旋,“你喊我?”

“不喊你喊谁,有你这样奔马的吗,溅老子一身泥,赔钱道歉。”

甲寅一看他满身泥巴,这才明白是自己座骑惹的祸,可自己一路跑来,没发现人呀,忙双手一抱拳,行礼道:“对不住,兄台,我赶急路,要赔多少钱。”

那人跑的很快,眨眼间就到眼前,一追上来就想扯缰绳,被甲寅轻轻一带避过,战马打着响鼻四蹄踢踏着后退转圈,显然对这位打扰了它雅兴的家伙很不满。

那人看了甲寅一眼,怒道:“骑马带刀就了不起么,要不就被老子揍一顿,要不就赔出一贯钱来。”

甲寅见其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一口一个老子的自称着,偏只开口喊出一贯钱的赔偿,知其只是气愤了,并非打劫之徒,便道:“没问题,要不这样,我有换洗的衣裳,你先换上。”

那人见甲寅果真抛过一粒碎银来,疑惑的看了看,又放嘴里咬了,忙塞进怀里,道:“衣裳就不用了,不会合某的身。”

甲寅见其紧紧后背的长条包裹,抬脚就走,知其里面带着家伙,又看他跑这么远气都不带喘的,身手定然不错,有心结交,道:“在下有一事相问。”

“问吧。”那人头也不回,只是迈开大步。

甲寅只好策马跟上,弯腰问道:“我一路跑来,就没发现你,如何溅你一身的泥?”

那人耳根有些发红,显然有点羞恼,道:“某在草丛里方便,正舒畅呢,你这牲口就踢着泥过来了。”

“原来如此,我该陪罪,你我正好同路,不如一起到前面镇上喝一杯如何?”

那人停了脚步,歪眼看了看他,见甲寅一脸真诚,便道:“也好,酒菜管饱,但银子可别想某归还。”

甲寅笑道:“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要回来,到了镇上,有什么酒肉你只管点来便是,却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见甲寅好说话,便道:“某叫赵山豹。”

“我叫甲寅,小名虎子,你叫山豹,你我果然有缘。”

赵山豹嘿嘿一笑,“虎子?嘿嘿,要不我们打上一架,看看你这虎厉害还是我这豹厉害。”

要搁前两月,甲寅早就兴冲冲的拉开架势了,但在伊夫子与程慎师兄的熏陶下,虽做不到君子温和如玉,但也稳重了许多,当下笑道:“现在不行,肚子饿着呢,我们吃饱了肚子,再较量一番,如何?”

“好。”

甲寅就翻身下马,陪赵山豹走路,赵山豹见甲寅的靴子粘满了泥,便道:“你只管上马便是,某着草鞋,只管浆去没事。上马吧,某走的快。”

甲寅没有上马,既然有心相交,高高在上的说话也不合适,便道:“没事,反正已经脏了。再说,前面就是镇子了。”

这是个小镇,只有一家面馆,村酿倒是有,但看着有些浑浊,甲寅便问还有什么吃的,店东说还有一锅刚卤好的狗肉,客人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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