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很大,东侧有一排屋子,房门紧闭挂着锁,外头有人守着。想来这就是关那些被抢来的可怜人家的儿女的地方,钟离煜正想着,便觉身后有人搡了自己一把。

“赶紧进去吧,你俩一间屋子。”同胡二一般装束的男子指着角落那间小屋,语气间多有不耐烦,“别想着耍些小聪明,乖乖听话这几日也能好过些。若是整些幺蛾子出来,这院里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林问枫扯了下他衣袖,想安抚一下少年,教他别与这群人起什么争执。钟离煜敛下心中的怒气,自己暂且忍上一忍,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王家的人都别想像如今这般趾高气扬,嚣张至极。

屋子里头就是很简单的摆设,一张木桌一张床,桌上放着一只白瓷茶壶,边上放着四只小茶盏。床板倒是不小,上头的被褥还是崭新的,想来得了胡二吩咐,这群人也不打算故意刁难他们二人。

瞧见门外那人转身要走,林问枫笑着叫住他:“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这几日我们可以在这院里活动么?”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男子嗤笑一声:“你还想出这房间,真是异想天开,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天真的人,自己什么处境,现在还没搞清楚不成!”

“我们二人也没别的心思,只是觉着成日关在里头必定烦闷的很,所以想着问问大哥。”

男子顿了片刻,笑得有些诡异,“正巧那边屋子还有不少人,若是觉着烦闷,不若与他们作伴去罢!或者,我带你去瞧瞧,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这地方是有多好,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林问枫与钟离煜对视一眼,不知这男子是何意,男子瞧着面前这两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只觉得心情愉悦。让他们看看别人的惨状,再让那些人瞧瞧他们的舒坦,不是很有趣么。

“把门打开。”男子带着林问枫和少年进去西侧一间大库房,里头昏暗的很,见不着多少阳光,故而阴冷潮湿。角落里聚集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同钟离煜差不多大,想来那些年纪小的早就熬不住,被送了出去,日后恐怕也只会过着行尸走肉的麻木生活。

猛地有光照进来,少男少女们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只瞧见外头站着三个身影。

一名身体纤弱的少女勉强站起身来,眼角还有半干的泪痕,身子摇摇欲坠,虚弱得很,“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吧,我保证好好服侍老爷,只要,只要别再叫我呆在这里......”

这间屋子里头的十多个人是七日前送进来的,现在每日只送些汤水进来,这少女身子虚弱,自然抢不过那些身子壮实的少年,已经两日滴水未进,这会儿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林问枫看向面前的少女,下巴尖尖,唇瓣苍白,想必这几日过得很是凄惨,身形消瘦,虽然现在年纪不大,可也能瞧出底子不错,待长开些应当也是娇俏可人的模样。

“你可不要求我,求这位小公子罢,看他愿不愿意同你换个位置。”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少女孤立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就那样楚楚可怜地望着林问枫。

原本少女什么都不必说,林问枫也愿意同她换上一换,可瞧见那少女过来匍匐在自己脚边,语气却不像她的眼泪一般可怜,只理所当然地开口,“我都这般可怜了,公子难道能够眼睁睁瞧着我受苦么,难道不会于心不安么!”

林问枫被这话惊着,他实在没想到少女竟将别人帮她看得如此应当,论可怜,自己难道不是更可怜?林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成了地上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堂前台阶都被染的血红,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每每做噩梦,总能瞧见漫天的血色,管家林爷爷,厨娘红姨,父亲母亲哪个死得不凄惨?爷爷要自己藏好别出声,他便哭也不敢哭。爷爷行医这么多年,救了多少人,怎么上天就不能开开眼?凭什么他林家就要受此无妄之灾,凭什么救人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眼见林问枫脸色发白,钟离煜连忙过来扶住他,看到林问枫眸中汹涌的绝望,少年慌了神,“林问枫!”

只瞧着月白衣衫的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毫不留情地把脚挪开,唇瓣微启,淡淡地开口:“我瞧着我也可怜,不若你来救救我。”

“你,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我凭什么救你!你哪里可怜!”少女语气发狠,自己都这样求他了,他凭什么不救自己!

少年将林问枫挡在身后,冷笑道:“他救你,你要感恩戴德,他不救你,你也没甚立场怨他!”

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开口:“记住,他不欠你的,也不欠任何人的。”

虽然钟离煜不知道林问枫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也看得出这少女的话刺激到他,今天的反应定然与从前有关,自己从林问枫这里得不出一点儿消息,谢筠那边又守口如瓶。少年拳头慢慢攥紧,既然没人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查,当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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