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据是人内心的反应。

崔灵知道自己心里很是别扭,所以进皇宫的这些,一直刻意保持平静,不让自己去想过去的事。但是没想到,因为一个手镯,她梦见了从前。

孩子被抱走了,但是那些孩子的衣服还堆在衣柜里。

晚上,崔灵睡不着,就趁着崔舒睡了,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抱在软榻上,一件件的叠起来。

这是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接生嬷嬷包孩子的襁褓。

这是她用阿姐送的嫁妆换来的一个长命锁,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带上。

这是……

她一件件的重新叠好,的一件件叠加起来,最后竟连衣柜都放不下了。

她站在衣柜前,也不知道触碰到了柜子的哪个部分,一个翠绿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好几声响。

崔灵眼睛不好,尤其是在夜里。

她慢慢的,摸着黑,在外室拿了一根昏暗的蜡烛进来,放在一边,蹲在地上,仔细的端详着手心的手镯。

那是很纯粹的玉的颜色,在蜡烛的照射下,像是夜里流光四溢的静静的溪流,纯粹,干净。

她记得很清楚,手镯是皇上送的。

在哥哥斩首的那几日,皇上糊弄她时,为她戴上的。

把手镯随意放在金漆梅花式几上,崔灵吹灭蜡烛,慢慢走回到床边,躺下。

像是梦在召唤,她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慢慢走向过去。

那是九年前。

姐姐还在,哥哥还在,崔仪崔舒还没有去江南,崔家大院里一片和谐,几乎是她的黄金时代。

九岁时,她和凌渊一样,都是爱玩的孩子。凌渊比她好一点,学习更上进一些,不像她整日就是吃喝玩乐,把荒废学业,当成是家常便饭。

凌渊那时十四岁,是真正从皇宫里出来的矜贵的皇家贵胄,五官逐渐硬朗立体,身材逐渐可以撑起大人穿的朝服。最可贵的是一身矜贵冷傲的气质,不是装腔作势,而是一种生的从宫里带出来的高贵。

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一顶白鹤傲立鸡群俯视人间。

不仅在宫中,就连王公大臣,民间富商都争着抢着要把府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

他却不要。

只每日上完课,便从宫里匆忙赶来,带她出去好好的玩耍。

凌渊喜欢规划未来,总也把她纳入到他的未来里。

她很喜欢看凌渊对未来很有期待的样子,不像她,得过且过,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她依稀记得那是四月还是五月,气还不是很热的时候。凌渊好不容易得了一的假,却不见踪迹,她一直在崔府的那颗老槐树下等他。

她才九岁,无聊的时候便是爬爬树,掏掏鸟蛋,别的坏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那是他们崔府最大的一棵树,树干要好几个人才能张开手抱住。

她爬啊爬,一下子就爬到了树干的最高处,鸟巢里没有鸟蛋,倒有几只嗷嗷待哺的鸟,她没舍得掏。

从槐树的那处往崔府看,看得比平常更加清楚,更加广博。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凌渊。

那时他大概是穿着朝服,和姐姐在后院聊着什么。

姐姐素白手腕上的镯子,就和今夜里从衣柜里掉出来的镯子是一样的。

那时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暗地里安排好的。

从前好多人她长得像姐姐,就是太不文静太跳脱了。

以前觉得骄傲,现在为之惨痛。

梦境总不那么连贯,旋地转头晕目眩间,她见到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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