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间位于瘦西湖畔,上下共有七层,楼高且姿态隽美。

每逢烟花三月,扬州城内的富贾巨商、或是达官显贵都会携着家属美眷,到烟花间品茶赏景,谈风论月。

烟花间四层之外,有一向湖而筑的码头平台,昔年江湖中有一白衣剑侠曾孤身仗剑至此,酒至半酣,飞掠平台。剑气如虹,出口成诗。

当夜,瘦西湖畔三百花船齐奏锦瑟相合,场面之恢宏艳丽,江湖一时无两。

自那以后,江湖上的青年剑客、朝堂上的得意文士,来此吟诗舞剑者如过江之鲫,这一方小小平台由此而得名“诗剑台”。

桑木等一行三人来到烟花间,烟花间内正是宾客云集,不时有一两艘精巧华丽的花船、画舫于诗剑台停泊,走下一双双登对的少年璧人来。

桑木携着二人来到烟花间四楼寻位置坐定,一般而言,江湖中的酒楼茶肆对于说书人在其中说书卖唱并不讨厌,若是故事说得精彩而引人入胜,往往能招揽更多的顾客。

桑木向店小二讨了壶茶水,细细泯了一口润嗓子,向一旁苦着个脸、两簇精致的娥眉皱在一起的桑榆使了个眼色。

桑榆小嘴一扁,朝着桑木微一点头,从怀里摸出个黑呼呼、方方正正的醒木。

啪!

醒木重重拍在桌上,震的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一阵剧烈颤抖,滚烫的茶水溅的桑木满脸都是,连一旁的邓霖都未能幸免于难。

二人满头黑线,连忙伸出脏兮兮的衣袖擦拭,此刻满楼宾客的目光都已集中在桑榆身上。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啊!

桑榆那童真的脸庞足可说得上是童叟无欺、男女通杀。只是这女娃身后,那两个形容狼狈,行迹猥琐的一老一少,是怎生个来头?

烟花间众宾客都已来了兴趣,桑榆起身双手抱拳,像模像样的作了个四方揖,脆生生的唱道:“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远自湖北三千里,近到江南十六州,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分画中游!”

话音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更兼定场诗读来朗朗上口,诗句抑扬顿挫,话音方落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烟花间内虽时有说书卖唱的江湖艺人,但让一个如此清秀可人的女童来说故事,众人倒都是第一次遇见,不由暗叫有趣。

突听一道语声传来,“哈哈哈,小妹妹,定场诗说的不错,你可是要讲故事啊?”

楼内众人循声看去,一名白衣男子高坐于诗剑台边的一桌上,此人生得一双桃花眼,嘴唇薄而狭长,腰间悬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左手边则放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

一名相貌与体态俱是上佳的艺妓正端着酒壶,为他斟酒。

桑榆歪着小脑袋瞥了那富家公子模样的白衣人,两根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朝旁一甩,脆生生道:“我可不会讲故事,故事都是我爷爷讲,人家只会接话儿。”

青年公子眼光骤然一亮,瞧着桑榆那两根长长的辫子,拍掌微笑道:“好,那不知你要说的故事,是牡丹亭啊?还是桃花扇?”

桑榆一双眼睛骨碌碌一转,脆生生道:“人家都说了,我不会讲故事,是我爷爷讲故事,我们讲的都是江湖中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

青年公子身旁的艺妓嗔道:“讲故事便讲故事,暗送什么秋波,这女娃娃这般年纪一双眼睛就如此招人,长大了那还得了?”

青年公子却不理她,拍掌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江湖中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我爱听,这楼中当有不少人都爱听!”

说完,左手有意无意间按上了剑柄,腰也挺的笔直,一双桃花眼却是朝着楼内几个位置瞟去,嘴角扯出一抹讥嘲之意。

桑木端起茶杯,细细泯了一口,而后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小榆儿,你可听说过谢灵蕴这个名字?”

烟花间内,方才青年公子目光扫过的某处,一名身着紫色绸衣,面容冷峻、颌下微须的中年人提起酒壶待要斟酒,听到谢灵蕴这个名字时,手腕一抖,几滴清酒溅落桌上。

桑榆晃了晃小脑袋,撇嘴道,“江南武林第一名剑,衔泥草堂谢灵蕴的大名,江湖中谁没有听说过?”

烟花间七楼,一名玉冠金簪、青衣华服的少年冷哼一声,手中折扇轻摇,那扇子的扇骨竟是白玉所制,上等素娟制成的扇面上写着七个大字。

白玉为堂金作马!

这青衣少年冷哼一声,半晌才冷冰冰的低语道:“哼,谢灵蕴,衔泥草堂……”

桑木微微点头,一双黝黑的脸上勉强挤出几分苍凉萧索神色,长叹一声道:“哎,谢灵蕴谢大侠威震江湖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娃娃,恐怕还没有出生呐。”

“爷爷,据江湖传言说,这位谢大侠剑法超凡入圣,出剑之快举世无双,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桑木悠然端起一杯茶,浅啜一口,说道:“你为何不去问问洛阳原世镜、太行七凶,母夜叉孙大娘和欧阳兄弟?”

“爷爷,您说的这些人,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桑木道:“哈哈,谢大侠的剑若是不快,这些一流高手又岂会死在他的剑下。”

桑榆吐了吐舌头,朝桑木扮了个鬼脸,引得满楼少年一阵目眩,她接着道:“爷爷,我还听说谢大侠不仅剑法绝世,而且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俊杰呢。”

“雪如纨素烟如柄,玉扇倒悬东海天!小榆儿,你觉得这两句诗如何?”

桑榆拍手赞道:“哎呀爷爷,这两句诗写的真是太美了。莫非,这是那位谢大侠的所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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