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球馆时,天上飘起了蒙蒙的雨丝。
球馆外的林荫道铺满青灰色的卵石,雨丝钻过疏朗的枝叶,接连不断地砸落在上边。那些陈年的石块泛不出任何光泽。
分明是初夏,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其中一片停在沈崇归肩头。
他有些烦躁地拨弄掉那些东西,恨不得把身上那件染血的衣服也扒个干净。
额上的鲜血顺着眉梢一寸一寸往下淌。
眼界中渐渐聚起一个嚑黄的光圈,带着微热的湿润感,毫无防备地染上视网膜。眼睑本能地盖住了面前的一切,那抹微热依旧不住地往里边翻涌。
如同一不小心打翻的木桶,覆水难收。
脑子晕晕沉沉的,像一个灌了铁的实心球。
眼前依旧是一片昏黄,搓稔着,排山倒海着,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昔重蹈覆辙。
指尖一笔一划用力磨出细碎的纹路。忽然嘶的一声,拉扯出再难缝合的缺失。
猩红的,粘稠的。眼前遥不可及的。
沈崇归抹了把额上的血迹,在掌心里反反复复摩挲着。
雨幕不知什么时候斑驳成陆离的光影,模糊了视线。变得掷地有声。
滂沱着肆意挥洒,远处的天际大片大片地黯沉下来。云层延绵,悄无声息地聚拢。他们四处游荡,野心磅礴。
四处的光线逐渐被蚕食,取而代之的是更强悍的风雨。
也许今天回不了家了。沈崇归在心里想。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
更远一些的地方。他微微抬起眸子,然后定格。
然后就再也收不回来。
那把红伞带着飞扬跋扈的气势,茕茕立在雨幕中。雨水大片大片地滑落,就要洒上女孩的肩头。
似乎隔绝了整个世界。
雨势越来越猛。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沈崇归漠然地看着远处的一切,指尖冰凉。
他眸中倒映着那把红伞。
伞下,两人缱绻相拥。伞尖微微歪斜,不着痕迹的挡住两人的面容。
雨声澎湃,接连成无数混白的屏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那把伞在视线中模糊了形状。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掌心里重新溢出鲜红的液体,一缕缕顺着指缝淌过。血迹下是斑驳的疤痕,张牙舞爪地攀附在上面。
瞳孔不断缩小,最终凝固成一个原点。
—
空荡荡的长廊。
沈崇归提着沉钝的步伐,穿过大片洇开的绰约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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