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县县丞这天正在和教谕探讨生员经费问题,就听见衙役来报案,连忙出来。

府谷县位处陕北边境,地窄人寡,还要供养灰沟营、黄甫川等数个军事堡垒的粮食,财政一直非常拮据。加上最近十年辽饷不断增派,天灾不断降临,可谓连年赤字。

此时听说有人报大案。顿时来了兴趣,这案件越大越好,最好能榨点钱财出来。

待他听完李天赐的描述,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是说,你一个河南人在山西被杀了,然后跑到我们陕西报案?”

李天赐见县丞脸色不对,一副你逗我玩的表情,连忙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大人明鉴,这伙劫匪目前仍在陕西境内,他们抢劫的一船货物,价值数千两银子。”

他此时涉及到杀父之仇,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这几个响头磕的恭敬之极。

那县丞听说有钱财可图,终于来了兴趣。

“既是商贾,路引拿来一观。”

李天赐在怀里摸索半天,只掏出一封信,那封信早已湿漉不堪,字迹模糊,看不清字体了。

只隐约看见封面“奉书”二字,正是李厚光字体。李天赐心中不禁一沉,这封信他居然没送进那个薛府。当夜他下树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就塞进去了,想来塞进去的是陈光誊抄的那封《三朝要典。

父亲嘱咐自己要办成的事,自己居然没做到.....李天赐直觉感到这封信与父亲之死有关。

旁边的府谷县教谕见着他摸索半天也没掏出路引,脸色阴晴不定,就安慰道:

“路遇强人,丢失路引实属正常。你家在哪里?南阳哪一都,哪一里?”

这话问的李天赐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家在河南南阳,至于具体在哪还真不知道,什么都,里,想必是明代行政单位,那就更不知道了。

那县丞见他连家在哪都不肯说,更坚定了内心想法。

“既然是逃人流民,就在本县安插吧,清水堡正缺人手,你去那做个囤丁,十六岁后一体纳粮。”

李天赐忙道:“不不……我要回家,小人家里还有老母要赡养,望大人成全。”

他这么一说,县丞倒是不好强留了。大明以孝治天下,父母之丧,守葬三年。让人做不孝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本县教谕就在旁边。一想起生员们的倔脾气,他就头疼。此时看到教谕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立刻改变了主意。

“真是孝心可嘉。既然如此,本官给你补个路引,你就此回去吧。”

李天赐接过那道路引,只见上面写着“河南布政司南阳府某都某里民籍不成丁一口,为给引照身事:伏睹设关将御暴,文引不给,讥察难凭。本自带资本前往顺天处生理,路遇强人,父陨本亏。今欲归家赡母,特告乞文引,以便照验。”

连忙称谢。县丞摆摆手,叫他滚蛋。心想这小子真能装,还对着路引看半天,你还能识字不成?

倒是那教谕把他送到衙门口,道:“此地向南之路,甚为艰难。你要是走不下去,就随时回来。”

李天赐又是连忙道谢。

李天赐走出衙门,漫步在府谷县街道上。这县里的街道,看着也就和前世乡村差不多。不过城市建设还颇有可取之处,下水道十分方便,看的李天赐啧啧称奇。

李天赐在府谷县住了数天,始终没等到县衙的半点消息。他几次去打听案情,都是被衙役直接赶了出来。

这让他十分不甘心,但眼见银子不多了,只好离开,准备回家。

走出府谷县城,李天赐很快就意识到了教谕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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