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乡公主毕竟是见惯了宫中风雨的,她知道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我娥儿现在如何?怕是也受了牵连了吧。”
尔朱荣隐隐嗅出了她的醋意,安抚道:“娥儿没事,我已经派兆儿前去照应,如今政局不定,当今皇上独宠潘外怜,夫人就不担心重演高肇时屠杀宗亲的惨剧?如今你们元家的骨血还剩几人?”
北乡公主哽咽,她哀怨的抬起头问道,“将军想我做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反驳你,你说的我都会去做,哪怕,哪怕有天将军把那个人带回来,我也是可以居妾位。”
尔朱荣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被挑拨起,他多少个夜晚梦想着可以将仙真拥入怀中,嗅着她的芬芳,抚摸她的凝脂,亲吻她的每寸肌肤,如今这个梦想又近了一步,元怿死了,儿子不孝,她该再也没有牵挂了,他要带她回来,为她争回她想要的一切。眼前这个他不爱,却为他绵延子嗣的女人愿意让出正室之位,他心里有丝丝愧疚,温柔的为她擦去眼泪,“你别多想,你永远是我尔朱荣的女人。只是我现在需要你想清楚如今朝中谁可为我请功,让我进京。”
北乡公主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妾这就修书一封给丞相,将军可派得力之人再送去一些珍宝,相信他定会为将军说话。只是将军务必答应要保护我娥儿,如果有危险把她接回来,好么?”尔朱荣点点头,这一夜他留了下来,算是补偿,也算是报答。
翌日一早,尔朱荣便带着书信和在府中搜罗的五大箱金银珍宝、古玩玉器返回大营,命慕容绍宗亲自押送入洛阳,自己在营中等待消息。元雍虽然贪腐成性,早年间还与河间王元琛斗富,但是却是不屑与元乂刘腾此辈为伍,位居丞相之职,也是元乂不敢相左之人。只是生性懒散,只爱钱财,初时元乂将宫中秘宝相送,便乐得清闲。慕容绍宗言以大义,以元怿、元熙、元纂之死为由头,诉之以前事,元雍思之方恐,特别是胡太后临朝之时政事清朗,而现在一片乌烟瘴气。元雍当即草拟奏折,同时联络另外一个忠君之臣奚康生前来共谋除元乂刘腾大计。一时间洛阳城虽似朝阳若升,却仍被乌云所遮,若想拨乱反正还是需要一场好东风。
早朝之时,元雍当众提出尔朱荣平叛有功,元诩应该嘉奖前线战士,元乂自是不愿意尔朱荣入京,他在朝上以北方战事未稳,统帅不适宜离开,而且尔朱荣并未彻底剿除葛荣为由拒绝。
元雍讽刺道,“元大人身为领军将军,统领禁军,也是武将之职,只怕手中的剑都未尝过血腥,如何能知道士气需要鼓舞和激励,怕是更不知道兵法所云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的道理。将士浴血,为的是大魏江山稳固,也为的是自己光宗耀祖,葛荣之辈虽是草寇,却手下颇有能人异士,如高欢、独孤信等辈,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消融除冰更不是一蹴而就。尔朱将军边境平乱,每每杀伐之后,多少我大魏的好男儿战死沙场,不得再奉双亲;又有多少抱着残肢,再无法正常生活,这些将士不该嘉奖吗?尔朱将军为国征战,战绩斐然,却功不加身,不让将士寒心吗?若按照元大人这么说,那么元大人从散骑侍郎到光禄卿,再迁侍中,加领军将军,云大人是建功了,还是立业了,不过以太后妹夫身份平步青云。如今太后被囚,按说元大人应该感同身受与太后共进退啊,为何还对太后落井下石?是想学曹孟德吗?”
元雍说到激动处,涨的满脸通红,青筋暴露。元乂正欲分辨,却见奚康生上前抢白:“元侍中你和刘腾到底将太后怎么了,太后果如你们所说修佛,为何宣光殿走水之时,有人看见太后形容枯槁,左右侍从衣不蔽体。皇上,皇上啊,太后被奸人所害,三餐不继,这些您知道吗?”
元诩怀疑的眼神扫过身边的刘腾,阶下站立的元乂,怒而拍案,“朕的母后果如奚将军所言吗?你们二人是如何报于朕的。”
刘腾慌忙低声答道,“皇上莫听别人构陷老奴啊,太后是懊悔重用反臣元怿,以致社稷动荡,罪己而自愿为民祈福,自请清修的。而修行之时以苦修最得福报,故太后责令尔等不得供奉,却是与臣等无干啊。”
元乂附和道,“正是如此,皇上若我等真如丞相所说想做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臣为何如今都未能在朝上只手遮天,臣对皇上的忠心,皇上您还不知道吗?”
元雍怒道,“你不能只手遮天,不过是越不过我这道坎,当初我昏了头才信你对太后的污蔑,宫中流出的传言你真的当我不知道吗?只是那关乎太后的清誉,我不能与你争辩,尔等饕餮之徒,权欲熏心,竟敢在永巷直接诛杀亲王,日后是不是还想寻个罪名把我也杀了?如今你敢请出太后临朝对质吗?”
元乂见元雍步步紧逼,急的低声问道,“丞相,你到底想怎样。”
元雍低声回道,“既然侍中大人不重视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寒了众将士的心,那咱们就自然想起当年太后的恩典,想请太后回朝。”
元诩见他们二人低语,立从坐起,走到阶前指着他们二人道,“你们有何言不能让朕听?”
元乂思量了一下,权衡利弊,道,“臣等无言敢欺瞒皇上,刚刚丞相告诉微臣尔朱将军连番征战,刀伤无数,且忠君之心日月可照,故臣悔之前言,如此忠臣理应嘉奖。”
元诩虽不信,却也想着在继续追究太后之事,会使太后声誉受损,“行,就照丞相之前所表,传旨犒赏三军,着尔朱荣入京谢恩。至于太后清修一事,刘腾你要好生照料,不能听任太后损了自己的身体,一应用度按之前送去,听清楚没有。”
刘腾叩首应诺,当日便依旨给宣光殿增加了用度。只是这番失利,让刘腾元乂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对瑶光寺的监视也愈加严密。
散朝后,元雍亲自拟旨再请元诩用印,并让元乂心腹当年陷害元怿的宋维前去宣旨,宋维知元怿与尔朱荣有交情,当日送了百金并一美妇人藏于食舆中,上面用布帕覆盖,送入禁中,只求元乂在元诩面前进言免其钦差之职。元乂接了黄金,享用了美女,却不想与元雍撕破脸面,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了宋维,可怜的宋维还是乖乖在期限内启程去邺城。
到了邺城,尔朱荣带众将士接了圣旨,让尔朱世隆带他去市集吃饭。最繁华处,尔朱世隆大声赞其诬陷元怿之事,元怿的贤名和遭遇深受百姓惋惜,如今遇见这个陷害贤王的奸臣便奔走相告,瞬时聚集数百民众,要打宋维。尔朱世隆装作拦不住,退到人群后,笑着看宋维被拳打脚踢,中间还偷偷踹了他几脚。眼见宋维杀猪般嚎叫,几乎被揍死,他才命士兵遣散人群,将手脚皆断、奄奄一息的宋维送到医馆。当夜尔朱荣便以邺城无良医,让尔朱世隆拉着他回洛阳医治,这一路折腾的宋维成了残废,却是实在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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