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望着女子半响,瞧她呆滞的神情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来,随即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衣袂被人扯住,紧接着手里被塞进一条绢帕。

她尚未回过神来,不远处一个粗布短打的男人小跑过来,将女子扶起,道:“杏花,你怎么跑这来了,走,快跟我回家。”

沈舒窈端详着男人,黝黑的皮肤,手指关节粗大,应该是个庄稼汉。她无意识地将绢帕紧了紧,问:“她看起来好像是病了,你找人给她看过吗?”

“大夫说这病治不好,不发病的时候人特别贤惠,是她让我有了家的感觉。”男人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发起病来也就是喜欢到处跑,也没闯过什么祸事。”

“那她以前是受过什么刺激吗?”沈舒窈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清醒的时候问她也不说,多问几次她就流眼泪,后来索性就不问了。”男人抬起头望着沈舒窈,摇了摇头。

沈舒窈微眯着眸子,抿了抿唇,“她是你的妻子?”

男人点点头,替女子掸了掸衣裳上沾染的尘土,然后扶着她走了。

一条丝质极佳的月色绢帕,绣着一簇忘忧萱草,金枝玉叶,仙姿秀。

萧睿将绢帕拿过去看了看,狐疑道:“看似女子用的寻常绢帕,她给你这个干嘛?”

沈舒窈侧过脸看着他,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为了答谢你......替她付了鸡腿的钱。”

“分明是给你的,跟我有何干系?”萧睿将绢帕还给她,朝马车而去。

日落西山,晚霞红了边际,沈舒窈去刑部没能找到萧玄奕,就打听了晋王府的位置,准备去向他汇报案情进展。

晋王府,飞檐翘角,气势恢宏,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假山嶙峋,回廊婉转,两侧悬挂一盏盏精致的宫灯,奢靡而惬意。

萧玄奕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幽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慢悠悠道:“听说你和七弟去了榆水村?”

闻声,沈舒窈微微一愣,看来他已经见过萧睿,“王爷可知这附近有朱砂矿?”

“你的意思是这些死者有可能是开采矿石的?”萧玄奕白净的手指端起一盏茶慢悠悠地品茶,淡淡道:“朱砂矿石珍贵罕见,历来由朝廷开采,但也不排除有暗地里私自开采的。”

沈舒窈看了他一眼,道:“榆水村的男子失踪多年,病入膏肓时又被秘密送了回来,官府的人派人来查,他们却什么也不肯说,我想或许是开采矿石的人身份地位极高,才会让他们如此畏惧,不敢言说。”

“议和使团不日便可抵京,魏大人未免夜长梦多,打算明日早朝将结案奏折呈至圣上。”萧玄奕缓缓放下骨瓷茶盏,道:“既便你说得都对,那么你觉得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沈舒窈秋月潋滟的眸子盯着他,许久之后,垂眸冷笑,“我亦不过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势单力孤,无所依傍,如今尚不知矿在何处,自然何事也做不了。”

在这等级森严,对人实行分类制度的封建王朝,沈舒窈在此生活了十八载,感受最深的便是,所谓天理公道,不过是权贵口中一句轻飘飘的话而已。

“但,人人生而平等,就因为他们身份卑微,是以活该沦为权势的牺牲品?尸骨上那些骨痂,明显就是人为造成的,开采朱砂若是方法得当,他们又如何会早早断送性命。”

她的眸光澄澈坚定,仿佛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高贵灵韵,只是垂于身侧的手在缓缓收拢,“我亦自知不自量力,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告辞。”

他的冷漠,仿若置身冰天雪地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泼下,浑身冷冽刺骨,可是却也让她幡然醒悟,对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寄托希望的好。

“人人生而平等......”窗棂外缤纷的花瓣,若琼楼玉宇中的宫阙,萧玄奕目送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那乱了的心境久久不能平息。

沈舒窈独自坐在樱桃树下的长廊栏杆上,樱桃已然熟透,顶端的基本上都被鸟儿啄食了,她看着那颗樱桃树沉思良久。原来......父亲卷轴上的樱桃树正是庭院之中这一棵,她去了杂物房,只须臾便跨着竹篮采摘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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