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端，下去。”明政蹙起眉头，“你是嫌我脏吗？”
“你这个污点，脏得洗不掉了。”燕昭绾故意加重了“你”，他还是拿着手绢，用力擦着脸，突然手绢被明政恶狠狠地抢走，丢在了地上。
明政瞪着他，不知他口中的”你”到底是指的自己，还是所写的字。
“你到底想怎么？没人爱你，你自己心里没底吗？为何发泄到我的身上？你老说父王和祖母偏心，一个开朗大方的孙儿，和一个偏执阴郁的疯子，他们会喜欢谁你不知道？”
燕昭绾丢下此话，转身想离去，衣袖被明政立马拽住。
“放开，同样的把戏玩这么多次不倦吗？为了报复弟弟，哥哥竟然身体力行，对弟弟在意成那样，真是个好哥哥。”燕昭绾没有回头，对着门口低吼道。
燕昭绾素日温和有礼，从没说过这么愤怒的语句，今日实在是被他气到了，一股脑全都发泄出去了。
拽着衣袖的力气小了一点，却依然走不掉。背后传来明政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成峤的事吗？听完再走。”
“再告诉我华妹的事。”她知道明政的态度软了下来，便气势汹汹地要刨根问底。
“不行。”明政飞快地答着。
“她也是我的妹妹，我有权知道真相。”
背后一阵沉默，衣袖慢慢垂了下来。
“好。”明政的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燕昭绾终于转过了身，看到明政的眼中少了许多威严凌厉，却多了几丝悲伤。
但是他做了很多过分之事，燕昭绾并不想照顾他的心情，马上便问：“成峤为何谋反？”
这是答应的事，明政倒也没有隐瞒，“因为相国和我的母后有私情，父王生前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了永绝后患，相国果断地杀了父王，同时也扶植我上位，让我成为他的傀儡。成峤，似乎受人挑唆，鲁莽地起兵，要给父王报仇。”
燕昭绾知道真相后，愣了半晌，身子却逐渐无力。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先秦王英年早逝，竟然是因为被人谋害，而这个不可一世的暴君，也一直活在相国萧玮的阴影下。
“那你之前是被谁下的毒？相国萧玮？”
“我不知道，可能不是他，他的势力在前朝权倾朝野，后宫却还有其他势力，盘根错节，我不过是个空架子大王罢了。”
“华妹怎么死的？”燕昭绾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死命盯着明政，每次说到她，明政总会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慌张中夹杂着悲伤，和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样。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长安君成峤带她去猎场玩，有人刺杀我，她给我挡了有毒的箭。”
“我是问你那只暗箭是谁射来的，竟然无药可医。”
明政本是站在燕昭绾面前，突然摇晃地坐到了一旁的坐席上，沉默不语。燕昭绾看出了他的心事，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逼问得太紧了。
毕竟翎华为他付出了生命，他再怎么没良心，总会挂念着她的一点好。燕昭绾观察着明政的反应，暗暗地想。
明政目光呆滞，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是个无能的人，谁都保护不了。小时候我在赵国为质时，被赵王为难，经常吃不饱。那时华妹还经常给我送饭……”
“是我送的。”燕昭绾没头没脑地说，撞上明政诧异的眼神。
“你为何说是她？”
“你自尊心这么强，我不说她，你压根不肯吃我的，一开始把我当贼防呢，怕我下毒不成？”
明政皱起了眉头，苦笑道：“难怪我和她说小时候给我送吃的，她都没什么反应，果然……不是吗？”
提起小时候的事，两人倒也没这么针锋相对了。燕昭绾好奇地问：“为什么别人给的都不要，偏偏就吃她的呢？”
“因为她救了溺水的我，小时候我以为就她对我好，不会欺负我……”明政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想到了燕昭绾上次说的话。
“我溺水真是你救的？”
她点了点头，只见明政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他生怕明政想多，连忙说：“你别管这些，都过去了，你就告诉我，是谁害了她。”
“我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保护你。”
燕昭绾反问道：“保护是什么？”
明政面庞微微抽搐，神色空前凝重，“因为想杀我的人很危险，他叫墨白，是墨家的矩子。”
殿中的安神香丝丝缕缕地上升，消隐在两人面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墨家不是以兼爱非攻为道义吗？墨家有令，伤人者死，矩子有什么危险的？”燕昭绾不解地问。
明政沉吟了片刻，又是叹了一口气，扶住了额头，似乎在想一个很复杂头疼的问题。
“说到底那些教例只是矩子自己定的规矩，他和我有很大的仇恨，现在，他已经变成杀人的刺客了。”
墨家矩子杀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她接着问了下去，“墨白和你有什么仇？”
“杀父之仇。”
燕昭绾还想问什么，却见明政忽然转过身往内殿而去，她立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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