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拄着一个用树枝自做的拐杖,手握的那一头早已明光水亮,由此可以推断母亲拄拐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这些作为儿子的他却全然不知。

当他下了麻木时,母亲和父亲已经颤巍巍的迎了过来,虽然很慢很慢,但老田能感觉到父母那种迫切心情,老田赶紧迎了上去,母亲的目光一直在看老田身后的麻木车上。

老田明白她是在看车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他知道她在期盼着什么,他期盼的是儿媳和孙子浩杰,当她看见麻木上并没有再下人,浑浊的眼光里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光,虽然很短暂,但老田早已观察到了母亲的变化。

但是老田不知怎么解释,不敢告诉他的老母亲儿媳妇嫌弃山区不便,嫌弃他妈刷的碗油腻腻的,嫌弃他们农村脏卫生条件不好,不可以每天洗澡,自从6年前老田那时还是小田和老婆孩子回了一趟家后,老田的媳妇梦娜临走时当着他爸妈的面说再也不会回到他的家里了,包括孩子。

当时老田看见了父母都流出了泪水,现在已成为老田的他仍然记得那一幕,那一刻心如刀绞,但是他也无话可说。

梦娜是一个来自北方省城的姑娘,父母都是公职人员,虽然不是什么高干,一个是教师,一个医院医生,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当时为了追求梦娜和她在一起,自己在梦娜的父母面前做过保证,不会让梦娜受任何委屈。梦娜的父母还算比较开明并没有因为老田是一个农村来的孩子而嫌弃他过多的干涉他们的婚姻。

当时多少条件比老田好的父母同事来家里提亲,其中还有他母亲医院副院长的儿子,澳洲留学归来,任职于一个省城知名房地产公司高级主管,都被梦娜软磨硬泡给她妈否决了,当时她妈可是非常中意那个海归小伙子。

梦娜父亲在他们结婚前和老田有过一次促膝长谈,明确告诉那时的小田,梦娜是她们唯一的孩子,所以有点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但心地很善良,又很单纯,希望小田能像他们一样去宠她,爱她,关心她,梦娜有错时选择原谅,自己有错时接受批评。

当时看见岳父这么通情达理,田启歌感激涕零,满口答应下来了。

所以老田看见父母那失望的眼神,心潮澎湃,赶紧扶住母亲说,妈,梦娜的父亲心脏病又犯了,本来说好和浩杰一起回来看你们的,可姥爷一直念叨这个外甥的名字,所以她们直接买了去了省城的机票,可能初五六就回来看你们你看行吗?

母亲露出笑容说:“好,好,好,先看看姥爷是对的,老年人吗?生病了都会想念亲人。”

说话的当口,父亲已经弯下腰,母亲就慢慢的爬上父亲的背上,瘦骨嶙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父亲的动作能看出他经常背母亲,老田问母亲妈你怎么了?

母亲笑着说:“没事,老毛病了,好几年了。”

老田对父亲说:“爸,我来背吧,你拿着行李。”

父亲说你坐了一天车了累了,但父亲还是把母亲放了下来,当小老田背上母亲那一刻他才发现,母亲是那么的轻,双手附在母亲的腿上能感觉到除了骨头,就几乎没有一点肉。

老田喉头一哽,眼泪就下来了,他现在才明白母亲不是走来的,而是母亲已经瘫痪几年了,而他作为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他抬头看看母亲,发现母亲正抬头看天,嘴里呜呜着什么,母亲究竟再说什么,小老田仔细听也听不清也不想听清,老田相信母亲在说些什么。

刚从他们身边的大山旁慢慢飘过的一片云彩,缓缓的贴在山旁,想必那片云一定知道他妈妈在说些什么,想到这些小老田心里微微一暖,老田抬腿往家里走去,任凭母亲继续在背上和云彩轻声的对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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