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目被斗篷遮住,看不真切。她把小丫鬟瘫软的身体拖到树丛边,以免被偶然路过的人发现,又快步走向假山。在假山周围察看了一阵,手脚伏地摸索。太过仓皇,竟没有听到背后软缎凤头鞋发出的沙沙轻响。

“你在找什么?”

穿斗篷的人听到有人问自己,这才一跃而起,一转身就看到。殷绣站在那里,目光温润,没有一点戾色。青梅和雪酥站在她身后,各提着一只灯笼。

“大小姐!”穿斗篷的人噗的一声跪倒在地,“我,我……”

“你是要找那暗格中的财宝吗?”殷绣问。

“不,不是!”那人急切的辩解道,抬起头来,斗篷下面的一双碧绿眸子被照亮了。

“烟儿,你背着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雪酥愤愤的问道。

“小姐恕罪!”烟儿仰头注视着殷绣,这才开始吐露真言。

“我确是来找假山下的暗格,却并不是为了财宝,而是为了,”烟儿说着,目光流转了片刻,“为了得到我那姐姐的音讯。”

“你是说,十年前殷府被逐出去的胡女?”殷绣又问。

烟儿忙点头,“她曾告诉我,若是有一天她离开洛阳,定会留下信物,让我日后好去寻她。”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那暗格之中除了一些财宝,别无他物。”

烟儿闻言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

殷绣接着盘问,“你又是如何知道,那暗格在花园的假山下面?”

“姐姐曾写信告诉我,她在殷府的花园里当值,说她趁着无人的时候,造了一个暗格。”

殷绣心中一惊,又想起了茗儿说过的话,“那暗格跟我没有半点干系。我不过是无意中发现了,借机加以利用。”原来,真正造暗格的,是那个神秘的胡女。

“你说的此人,难道没有名字吗?”殷绣又问。

烟儿摇摇头,眼中露出悲戚之色,“我们自小离家,早就忘了阿帕给起的名字。我和姐姐都是从北方草原逃难来的。我出生的那一年,草原大旱,部落里的人饿死了大半,我跟着阿帕南下逃荒,半路遇到了姐姐。最后只有我跟姐姐两个人,一路活着走到了洛阳。”

“后来我被卖到了露华坊,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一年前,我收到一份维语写的信,那信不知经过多少人之手,花了几年功夫才到了我手中。看到信我才知道姐姐被牙婆卖到了殷府。”

“我费劲周折请人去殷府打探,却不料她早已被逐出了府。我又听说,她在殷府的名声很不好,与不止一个下人私相授受。说她被逐出府,也是因为跟男人有首尾,被主人发现了。”

殷绣蹙了蹙眉,看烟儿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她的话也与之前茗儿的交待吻合。没错,花园里应该有两个丫鬟当差,只是这一世,那胡女出府后,花园里只留了茗儿一个人。

殷绣不禁对那个神秘的胡女充满了好奇。一个胡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假山底下手造了一个暗格,能有这样的心智和手段,果真令人佩服。她与府上的人暗中授受,想来也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

前世里的灭门惨案是否与这个胡女有关?殷绣忽然全身一抖,这一世,若不是这个胡女十年前离开殷府,盗匪们来敲门的时候,说不定当值的人是她,而不是茗儿,那么,殷府上下的命运又会是怎样?

殷绣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想不到殷家的命数是这样险象丛生,十年前的一点不同,命运就分出一条决然不同的岔路。

“大小姐!”烟儿又膝行到殷绣近处,“我真的只是想找到姐姐,绝没有半点歹意,求你原谅我吧!”

殷绣正准备回答,却见阿宁匆匆忙忙跑过来。“大小姐,不好了!”衙门里的人闯进来了!要搜查整个宅子!”

“啊?!”烟儿听了阿宁的话,立刻大叫一声,险些晕过去。

“这可怎么办?”青梅一脸惊恐的看了看烟儿,又看殷绣。

殷绣蹙眉思忖了片刻,对阿宁问到,“他们此刻在哪里?”

“在仪门那里,门子正跟他们周旋。”

“大小姐,早说让你别管她了,这下好了,万一被发现”雪酥已经皱起了脸,强忍着眼泪。

殷绣没有理会雪酥,只是点点头,对阿宁说,“你也过去,想办法先拖住他们,有什么情况,随时过来。”说着拉住烟儿的手。“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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