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乐滔滔不绝,对孙氏商社很崇拜,很向往。
时月心存疑虑,没有当场答应他,只说考虑几天。
她倒不是反对李锦乐做生意,但孙家给的实在太多了,十万布币啊!
李锦乐被十万钱冲昏了头,劝妹妹不成,只好败兴而归,不过那四百钱还是留在时月这了。
时月一枚一枚把它们串起来,再摆进小箱子里,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找到了新乐趣。
她忽然想起什么,加快动作,嘴里喊道∶“银杏啊。”
银杏在外应了一声∶“哎,奴婢来了。”
四百枚布币摆成两层,时月将它们盖上,抱起来∶“走,我们出去走走。”
来这里这么久,时月还没出过几次门,她对濮阳的一切都很好奇。
门外的街道是夯实的黄土,下雨泥泞,刮风就黄土漫天,出去一趟整个人都脏了。
主大街两旁的房屋都是瓦片作顶,砖块砌墙,加上条石做阶梯,看起来比较干净整洁。
而巷子里的人家房屋就形形色色了,有些甚至只有茅草顶,黄泥糊墙。
商业几乎没有,只有打铁、木匠之类手艺人的铺子,没有类似布行、银楼之类的消费场所。
——想想也是,商业是在经济发达下才会产生的行为,如此原始的社会,哪怕有也是原始商业,即简单的以物易物。
时月一边走,一边盘算李锦乐那事到底可不可行,忽然看到街角有个地方很热闹。
原来是两个姑娘在卖竹编品。
竹编并不稀奇,银杏捂着嘴∶“那不是……那不是三姑娘!?”
李燕玉和丫头小竹在路边叫卖,她摊子上有家用的竹筐、竹匾,也有捕鱼用的竹笼,细竹丝枕头等等。
种类真的很丰富。
银杏柳眉倒竖∶“她怎么能擅自出府?夫人都不知道这事!”
时月知道,李燕玉就是通过自己的巧手攒下了第一桶金,她也承认李燕玉手巧。
所以她没打算阻止人家凭劳动赚钱∶“走吧。”
“姑娘?咱们不管管吗?”银杏跺脚。
“我为什么要管?”时月觉得奇怪∶“律法里写着不让女子做生意吗?”
银杏语塞,她……她不知道啊。
时月朝旁边卖鞋的小媳妇和卖菜的老大娘努努嘴∶“女子卖东西不稀奇,走吧。”
银杏回头看了一眼,摊子上全围着男子,三姑娘和他们谈笑风生,东西卖得很好。
“姑娘……姑娘!你等等奴婢!”
时月逛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家商店,它生意很差,可以说门可罗雀形容。
铺面很干净,门口有一盆白花,门上刷着黑色的漆,没招牌。
时月掀开布帘子∶“请问,掌柜的在吗?”
咦?
铺子里摆着几个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种子,农产品成品。
找对了!
以前就听说这条街上有家卖种子的店,果然找到了!
“你要买什么?”
柜台后,一个少年抬起头。
他生的唇红齿白,因为一整天都没生意,趴在这里睡觉。
时月指着门外正在开白花的盆∶“我要那个,你这还有吗,我都要了。”
少年有些讶异∶“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它多少钱吗?”
时月开口买的是一盆棉花。
那居然是一盆棉花!
一盆本该在唐宋才被中原广泛种植的棉花,居然出现在这里!
“它多少钱?”
时月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有些心虚。
在她印象中,布币购买力还是可以的,那盆棉花不能是天价吧?
“一百钱。”
“一百钱!?”银杏瞪大眼睛。
要知道李家当初买下青奴才用了二十个钱,一盆破花居然要一百钱!?
少年斜了一眼银杏∶“买不起别问价,扰人清梦!”
说着,又要趴回去。
“我买了。”时月开口,把箱子打开,数出一百枚布币,放在柜台上。
少年抬头,银杏焦急∶“姑娘!”
有钱了也不能这么花啊!
“痛快!”少年腾地一下站起来,跑出去把棉花搬进来,放在时月脚边。
“这是我家商队从楚国一户老农家里买来的,摆在店里快一年了无人问津,姑娘你真识货!”
言外之意是,姑娘你真冤大头。
时月蹲下来仔细查看这盆棉花,发现它被养得很好,顶端有三个棉铃正在吐絮,中层四个,底下三个比较小。
“你只有这一盆吗?”时月抬头。
“家里还有两盆。”少年挑眉∶“没人买,我就搬回家放在宗祠里了,你如果要,我明日搬来卖你。”
“一言为定,你把另外两盆也卖我!”
时月痛快点头,取出二十钱∶“这是定金,你明日将另两盆送去东三巷尽头,李丞相府上,我付你剩下的钱。”
少年笑容一顿∶“李丞相?”
时月顾着看棉花,没注意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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