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城最大的码头朝里走几百米,洋楼改造的建筑灯火通明。
天色有些黑了,厨子还没把晚膳做好,温夫人刚处理完事务走进客厅,就看见自家两个儿子一人占着沙发一头,坐姿端正,宁愿发呆也互不交流。
“睿儿,珩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一边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交给丫鬟,一边大步走来。
温夫人与温九楼一样是草莽出身,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年轻时跟着温九楼闯江湖,兜里揣两把枪就敢和总兵叫板,这几年安顿下来后脾气收敛不少,但还是与普通贵妇人格格不入。
当然,放眼整个汉口,从没人敢和温夫人提过一句守规矩——他们怕下一秒这位美妇人的枪就抵在自己脑门上。
“父亲下午派人来说让我们早些回来,有事商量。”温家二少,温珩对母亲解释。
“嗯。”而温大少只是应了声,表示他也一样。
“……”温夫人左右看看两个儿子,十分无语。
大儿子打小是个面瘫脸,说话就没蹦出过超过三个字;二儿子比他哥稍微好些,会说会笑,但骨子里蔫坏,根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更要命的是,当两兄弟碰到一块儿,会说话的二儿子也不说话了,两兄弟就像有仇一样,谁都不搭理谁,交流统共几个字,看的温夫人牙痒痒。
可真的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想调和一下,两人却又都异口同声的表示没有。
时间长了,温夫人只能认命自己生了这么两个不同寻常的儿子,任由他们“兄友弟恭”。
——想想她和温九楼都是大碗喝酒的火爆脾气,生下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惜字如金,温夫人就觉得气闷。
好在这两小子虽然脾气不对,但本事都不比他老子差,大儿子去年从英国军校毕业后在巡阅手下历练,已经立了不少战功,二儿子前些日子才打美国回来,不但拿下了化学学位,武艺也没落下,让温九楼和温夫人都十分满意。
“今天出门和李家谈生意了?感觉如何?”温夫人把腰上的鞭子一解,坐在沙发中间,转头问二儿子。
“李家打算运一批粮食去上海卖,货物比较多,想取个折扣,我按原有的例子说了。”
这件事本来就不算什么大生意,只是温夫人随手给二儿子让他适应练手的,温珩处理的无功无过,温夫人闻言点头,没有多评价什么。
“你大哥这一年在部队立了不少功,家里的生意也能服众了,你是什么打算,也和我学生意吗?”温夫人又问。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敏感,毕竟自古以来兄弟为争权反目之事历历在目,温家虽不比皇帝,但手握长江中下游航运之权,交好黑白两道,也可谓权势滔天。
温九楼夫妻虽然觉得自家儿子不是那种人,但实打实的权势面前还是有些担忧,儿子没本事气人,儿子都太有本事也愁人。
温九楼本意是想一碗水端平的,然而分权又不是分烧饼,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完全公平,他怕兄弟两人因为这些起了嫌隙,和温夫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由温夫人先探探口风。
而温夫人挑着两人都在的时候问这句话,也是希望他们不要多想,有什么都当面说开。
“我就不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先建好实验室,还有巡阅大人说的药厂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在温夫人的注视下,温珩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
“嗯。”温大少温睿继续惜字如金。
“……”温夫人怀疑这两小子私下里早就交流过这个问题,一想到他们相处时对话不超过五个字的样子,又觉得头疼。
就这还能沟通,也是为难他们了。
温夫人气得想笑,心中却松快不少,她拿起茶桌上的西洋小蛋糕咬了几口磨牙,转而关心起另一个中国长辈亘古不变的问题。
“说起来珩儿马上就十九,睿儿也二十一了,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孩子都该有了,你们因为留学的事耽搁了几年,我看也是时候定了。”
“……”
温夫人说的是两个人,目光却投向温睿,毕竟他是兄长。
被母亲注视催婚的温大少深色不变,低头喝了口手中的茶,施施然开口,“他更急。”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温二少。
经过这么一提醒,温夫人想到自己二儿子的与众不同,顿时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又把目光投向温珩。
“珩儿啊……你这情况确实得抓紧相看,有合适的一定给娘说,娘去帮你娶回来!”
“……”温珩无语地越过温夫人看向沙发那头的温睿,似乎在说兄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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