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体育器材室里,只有一盏布满灰尘的日光灯明明暗暗地反复横跳。

空气里四下弥漫酸臭的汗味,在潮湿和闷热里无声地发酵着,气氛透着诡异的沉抑。

“我草,”其中一个飞机头男生骂骂咧咧开口,“许辉你特么干了什么,怎么就这样了?”

逼仄的角落里原本堆着几个竹制的箩筐,乱糟糟地装着那些被淘汰已久的篮球。然而此刻,那里却剩下布满灰尘的塑料布,散了一地的篮球胶皮,一个倒了的置物铁架。

……以及一个紧闭双眼、跌坐其间的少年。

少年很白很瘦,一节手腕从同款式的校服袖子里露出,骨节分明。

然而此时,少年的半个身子被置物架压在下方,已然失去知觉。

他脸色惨白,嘴唇也是骇人的青紫色,让人不由得就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四周围了一圈歪歪斜斜穿着校服的男生,看着倒在架子下边、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的少年,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很没底气。

“我能怎么的,不就是推了他一下,你们刚才都瞎了?”

许辉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原本嘴里叼着半根烟,这时索然无味地扔在脚边踩灭了,冷着脸白了他们一眼。

“想着责任都推给我是吧?跟你们说清楚了,这小子要是今天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又是一阵沉默。

一个躲在后头的男生小心翼翼开口,“这儿又没监控,何况他家怎么说也不会有凯哥家的背景,这事儿遮遮掩掩也过去了……”

“放屁,”飞机头沉着脸打断他,“真闹出了人命,能这么简单?”

“不会吧……”

这群十六七岁的男生自从入学以来,就自诩不良少年行走校园,然而多数都是外强中干的典型。

他们先前不是没想到这可能,只是一个个都不敢往这个最坏的结果想。此时被林凯一句话道破,一时间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局面——

怕是真的闯祸了。

“谁惹的祸谁自己解决,别拖累兄弟。”林凯冷冷开口。

听到这句,周围一群男生如释重负,另一边的许辉脸色却愈发难看。

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的,最先动手的也是他。

原本只不过想给这傻子一点教训,可谁知道会这么不经打。

他不过就是推了一下,那人竟然毫无筋骨地就往后倒了下去,结果好巧不巧,被那个沉重的铁架子压了一记,之后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少年脸色实在苍白地吓人,他都怀疑——这怕不是明目张胆的碰瓷吧。

许辉几步走到昏迷的少年面前,扶起一边的置物架,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心里更加不安。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许辉还是低声骂了句脏话,伸手去探少年的鼻息。

“就你个脑残,还想勾搭你爷爷我看上的姑娘,我呸……”

话还没说完,他口中的“脑残”突然出手,右手一下捏住了许辉的左手手腕,继而在他关节力道一紧。

少年使出的气力不大,却准确的扣着许辉手腕的软骨,不知用了什么巧劲,轻轻一捏。

许辉的小手臂顿时传来一阵酸痛,他一时间又惊又气,吃痛出声。

“艹!你他吗还学会装死了,欠打是不是……”

然而对方似乎没太听清他的话。

“吵死了……”那少年懒洋洋开口,慢慢睁开眼睛。

说话的语调和咬字却有些奇怪,莫名让人想起古装剧台词的做作感。

许辉没由来地一阵惊慌,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左手,然而手腕被少年的两指牢牢钳制着,让他挣脱不开。

且,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腕骨关节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的手腕竟然被那少年直接掰脱臼了。

周围那一群不良少年神色各异,但显然非常一致地被突然醒过来的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诈尸还能自带进化?

怕不是变异成丧尸了吧。

与此同时,刚醒过来的越曦,也正处于十分迷惑的状态。

他惺忪记得,似乎有人把他拖到这个地方,喊着要把他“干得服服帖帖,跪在地上喊爷爷,再也不敢装死”。

越曦:“……”

刚准备发作起床气的摄政王殿下出神地想:好久没人敢这么对本王说话了,有点刺激。

只可惜本王被人又是灌毒酒又是放火的,好不容易才英勇就义,要是写进戏文里六月飞雪大旱三年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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