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又一个师傅,而且是站在身后的活生生的师傅。我顿时晕了,就觉得脑仁儿在脑壳里来回的晃荡。
我看看躺在岸边已经死掉的师傅,再看看身后无声无息站立着的师傅,彻底蒙圈,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你……”我看着身后的师傅,结结巴巴的问道:“师……师傅?”
“四羊船落在下游二十里的岸边,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再把船弄回来。”师傅好像看不出我语气和神色间的变化,吩咐道:“今天不捞喜了,回家。”
“师傅,这里有……这里有具喜神……他……他……”
师傅没言语,慢慢的走到了那具尸体跟前,蹲下来看了看。
他看的很仔细,好像想把尸体的每一根头发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在旁边观望着,就觉得头皮一个劲儿的发麻。也得亏师傅的胆子大,要是换了别人,看着一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估计魂儿都得吓出来。
“好,真好,好得很……”师傅从头到尾把那具尸体看了一遍,嘴里连说了几个好,然后头也不回的接着吩咐道:“背起他,回家。”
说完这句话,师傅迈步就走。我心里都是疑问,可同时也完全没了主意,师傅这么吩咐,我就拿了一根绳子,在尸体的肩膀,腰身,腿弯上拦了三道绳花,兜起来一溜小跑,跟上了师傅。
“师傅……这个人……是谁?”我的心平静不下来,甚至还在暗自犯嘀咕,如果走在前头的是师傅,那我身上背着的这个,又会是谁?
“这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
我还要再问,但师傅不肯说了,我没办法,只能先把尸体带回家。
我和师傅住的地方是个小村子,叫做七路村,一共五六十户人家。顾名思义,七路村的意思就是村子的东南西北,一共有七条路。河滩的乡下人,一年四季靠天吃饭,或者种几亩微薄的沙土田,或者驾船在河里打鱼或者载客,都是辛苦人,劳累一天,天擦黑吃完饭就睡了。我背着尸体和师傅回到村子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灭了灯。
回到家,师傅让我把尸体解开,然后拖到平时用来储存杂物和柴火的小屋里。我跑去厨房热了一点剩饭,但师傅不吃。他拿了一把菜刀还有磨刀石,坐在尸体旁边,慢慢的磨刀。嚯嚯的磨刀声,好像磨着我的骨头,让我的牙根子不住的发痒。
“你知道不知道,咱们捞尸人,在河里捞来捞去,到底是要捞什么?”
“这个……”我感觉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呆在师傅旁边一声不敢吭,直到他问我,我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师傅,您今儿个刚刚告诉我的,您在河里捞尸,就是为了捞一具……捞一具长着三只眼睛的浮尸……”
“没错。”师傅磨着刀,抬头看了看我:“就是要捞一具三只眼睛的浮尸,然后呢?若是真捞到了三眼喜神,该怎么办?”
“那我就不知道了,您也没有说……”我越来越觉得气氛不对,后脊梁不断的冒冷气,壮着胆子问道:“师傅,您在这儿磨刀,是要……是要干什么?”
“刀磨的利一点,等到了子时,就把这个人的天灵盖给取了。”
“取他的天灵盖……干什么?”
“你没看到?”师傅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头顶扒拉了一下,说:“我只有一半儿头骨,我得拿他的头骨给补齐了。”
在师傅扒开自己头发的那一瞬间,我真恨不得自己当时就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师傅的头发隐约还是湿的,头发这么一扒开,就露出了头皮。我看到他的头皮隐约是透明的,好像真和他说的一样,他只有一半儿头骨,另一半没有天灵盖的地方,被隐约透明的头皮给包裹着,头皮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的轻轻跳动。
我吓的说不话了,也惊的说不出话了,可是仔细的想一想,拜师四年了,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师傅的头顶是不是缺了半块头骨。
“很奇怪么?”师傅重新开始磨刀,一边磨,一边问我:“付千灯没和你说过,他也只有一半儿头骨么?”
这个人,不是师傅!我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从头凉到了脚。我师傅的名字叫付千灯,而眼前这个所谓的师傅这样问我,就足以说明,他不是师傅!
轰隆……
就在我心惊肉跳的时候,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声。那声音来的非常快,如同地面上响起了一阵一阵的雷鸣,又好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正贴地滑行。听到这声音,正在磨刀的假师傅脸色骤然一变,眼睛里顿时爆射出一丝凶悍异常的光。他提着刀,迈步从小屋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院门口。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他提刀打开院门的同时,那阵轰鸣声已经到了门外。紧接着,整面院墙直接被撞塌了,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残砖断瓦之间,探进来了一截船头。
撞塌院子的,是一条船。七号7h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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