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奥卢斯庄园寂静无声,只有奴隶轻手轻脚地给油灯添油。
奥拉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期望尽早入睡。可是,他的耳朵能听到奴隶揭开灯盖的声音,能听到油入油灯的声音,能听到楼下花开的声音,却听不到马车的轱辘声,她还没有回来吗?不是去维吉尔庄园吗?回程只需要一个小时而已,就算是宾主尽欢也不需要整整一夜。
因为两人不必捆绑在一起了,所以她立马就夜不归宿了吗?奥拉心中气血翻涌,根本躺不住,直接起了床。
奥拉穿一件紫色的丝绸睡袍拉开了门,走廊里静悄悄,他站在慕瑾卧房的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满是疲倦和无奈,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揉了揉眉间,然后越过她的卧房去了书房。
花园里的灯光照进了书房里,奥拉没有点灯,坐在椅子上。他不是应该庆幸吗?现在不管维比娅离开他多远多久,他的身体依旧健康有活力,他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以后可以征战沙场,重新夺回属于罗马的荣誉,从此无牵无挂,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可是,就算心中无数次地告诫自己要心无旁骛,依旧希望她能呆在自己身边,希望听到她的消息。但是,她却走得决绝而无情,对自己或者整个庄园没有丝毫的留念。她所怀念的是那个遥远的东方,只是看到一幅画,看见一件丝绸也能让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她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眼神冷漠,神情倨傲,虽然,她努力掩盖,表现得温顺谦逊,但是那双眼睛却欺骗不了他。
“
我本方正,他们的视线自不轨
这种坏心眼怎么配把我非议?
除非他们固执这糊涂的邪说:
恶是人性,统治着世间的是恶。”
这是上次她在晚宴上唱的诗,诗歌犹如一把利刃,她是不是也把他归于他们一类,被恶统治的人性?奥拉深蓝色的眸子变得暗淡无光,可是她明明是他的肋骨,凭什么不依附他,不膜拜他,反而对他不屑一顾,视如草芥。
奥拉猛然站起身,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心中的不甘会将他焚毁殆尽,他走到窗边,微风吹来,有淡淡的的花香,她最近都在花圃,那么这些花香是不是也有她种的花朵?
奥拉觉得自己疯了,双手用力地捏着窗台,木质的窗台竟然被他捏掉了一块,木屑扎进手指,疼痛让他的思绪缓缓收回,转身回到书桌旁,点燃了油灯,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面无表情地坐下。管理一个家族的事务并不比一个国家的少,只是更琐碎。老维克多去世了,很多工作都直接送到奥拉的案头。
书房的灯就这样亮了半夜。
维吉尔庄园里,慕瑾躺在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安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也是一晚上没有睡。
这时有人敲门,安娜起身去开门,是女仆送来了早餐。
“维比娅小姐。”安娜轻轻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担忧。
慕瑾起床走到桌边,虽然没有丝毫胃口,还是努力往嘴里塞食物,她不知道维吉尔和马卡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不知道还要这样耗多久,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
等吃完早餐,维吉尔一身雪白的长袍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块白色的丝绸,径直放在慕瑾的面前:“维比娅小姐应该休息好了,现在可以把司南画下来了吧。”
慕瑾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
维吉尔却并不着急,在慕瑾身边蹲下,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纤尘不染,他看着她:“听说你把东方的医术带来了拜占庭,那么,为什么不能把司南也带给我们?”
“医术是用来救命的,但是,你们造出了司南,带给东方的就只有战乱和死亡。”慕瑾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维吉尔眉头微皱,这时窗外一阵风吹来,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眉心的一颗红痣,他声音徐徐:“难道因为害怕战乱和死亡就停止前进的脚步吗?战乱和死亡只是你的臆想,况且现在不论是罗马还是拜占庭都没有司南,但是战乱和死亡还少吗?马卡为了剿灭地中海的海盗亲自扮成了海盗,可是即使这样,剿灭了一批,新的海盗还是层出不穷。罗马已经被匈人和高卢人打的四分五裂,多瑙河以北的达西亚人也并不安分,边境不时有人入侵,免不了烧杀抢掠,只有强大的海军才能保护拜占庭不受侵犯。东方离我们太过遥远,不仅是补给还是战线,或者是生活习性都大相径庭,就算有了司南,我们开通的也是友好的商路,绝对没有到达需要征服和掠夺的地步。”
维吉尔的口才很好,简直是做外交官的人才,有理有据,循循善诱,如果不是慕瑾知道接下来一千多年的历史,说不定就相信了他。现在虽然也有海上丝绸之路,但是很多都是邻近的商船接力,长安的丝绸到达拜占庭起码要花上十几年,没有船只能跨过印度洋和南海到达中国,可是一旦让他们提前有了司南,掠夺之路也会提前。
按照历史,指南针公元十六世纪才传到欧洲,因此欧洲的航海业大力发展,有了大航海时代,欧洲国家四处掠夺,比海盗还凶残,才有了西班牙的强盛,英国也成了日不落帝国,所以,这些人骨子里就是强盗。
慕瑾反应冷漠:“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抱歉。”
维吉尔盯着慕瑾看了半晌,腾得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只能亲自去奥卢斯庄园一趟了。”
“你干什么?”
“你不肯画,那我就只能问奥卢斯大人借那幅画了。”
慕瑾却十分笃定:“他不会借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维吉尔没有想到听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这个东方女人依旧冥顽不灵,简直是一块臭石头,而且用那双满是鄙夷的双眼看着自己,似乎要看到自己的心里去,她凭什么就笃定他们会贪婪地要去东方烧杀抢掠,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如果那幅画那么好借的话,马库斯和维吉尔就不会无所不用其极了,现在的慕瑾对奥拉来说已经毫无用处,奥拉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把画借出去。慕瑾只要等一个机会,只要马库斯和维吉尔有一人离开,她就能想办法离开,手不自觉地摸在腰带上,这是最后一粒可吸入式麻醉剂,维吉尔此人深不可测,比马卡更难对付,她庆幸的是维吉尔要离开。
慕瑾站在窗口看着维吉尔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了庄园,又等了片刻,她重新躺在床上,叫来了安娜,在安娜的耳边叮嘱了两句。
安娜很紧张:“这样真的可以吗?”
“试一试吧。”慕瑾心里也在打鼓,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好了,你去吧。”
安娜紧张地捏紧了手,看了慕瑾一眼,然后一个转身疯狂地拍打着门:“开门,开门,你们到底给维比娅小姐吃了什么?”
安娜的呼叫声引来了不少脚步声,紧接着门打开了,有仆人进来看了一眼:“出了什么事?”
“维吉尔大人刚刚和维比娅小姐说了几句话,维比娅小姐就昏迷不醒,是不是你们在食物里下了毒?”安娜大声质问:“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那仆人面对安娜的质问哑口无言,维吉尔大人的确爱研究毒药,昨天,大人吩咐看牢维比娅小姐,难不成真的是大人下的毒?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现在维吉尔大人不在庄园里,能够称得上主人的只有马库斯马卡大人了,他与维吉尔大人是表兄。
仆人安慰安娜:“你先等等,我去问问马库斯大人。”新城x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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