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玉又做噩梦了。
梦里,还是那处荒山,她被歹人逼着,一步一步走到绝境。那刀光森然,骇得尔玉连连发抖,正在这时,有一剑客乘风而来,救她出苦海。可当她向上看去时,俨然一山套一山,天空竟分几重,尔玉彻底慌了,她嘶吼着从梦中惊醒。
风吹过竹林,轩窗半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
还没等尔玉再次沉睡,便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地唤着——
“阿玉,你怎么样?”
或许是刚被惊醒,尔玉惊得嗓子很难发声,费力咳了咳,才嘶哑着答道:“做噩梦了。你我院子相隔不近,你怎么听得到?还来得这样又没有声息又快?”
门外人笑了,道:“我耳力好,脚上功夫也不赖啊。”
“阿玉,真的没什么事么?”谢昉停顿了下,趴在门上,用更小的声音,道,“我整夜都在外头守着,你若是睡不着,尽管与我说话便是。”
尔玉有些气结,心想着二人又不是没有在夜里同处一室过?就他这个能耐,何必在门口守着,就算是潜进自己的屋里待一晚上也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又红了脸——不行,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怎么就失了风度,如此主动,岂不是要人家看不起?
想着想着,尔玉又睡着了。
谢昉实打实地在尔玉门口待了一夜,他抱着剑,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星空。
“神仙啊神仙,”谢昉呢喃着,“若真的有神仙,念我身世如此,就圆了我这唯一的一桩愿望吧。”
那头,宁王府。
李隽之和徐景和倒是一晚又一晚地吵。
“你整天摆着这一副死人脸给谁看?”
屋里又有瓷器被摔碎的巨响,门口的丫头和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敲门进去拦着。以屋里那位女主子的个性,谁进去谁遭殃。
“你有完没完?”李隽之扶着额头,坐在书桌旁,强忍着怒气,“要是爹娘都被你吵醒,看你怎么交代。”
“少拿他们压我,”又一件瓷器惨遭毒手,徐景和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癫狂了似的,“本以为你是太累才不愿意理我,可一连着几日,你都是这副样子!怎么着,以为是我求着嫁给你的吗?你不看看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母亲,敬仪长公主,那是圣上都要尊着敬着的!我爹,更是为国尽忠死在任上!我自小便随意出入皇宫,宫里的那些公主妃嫔见我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你又算什么?敢如此欺辱我。”
听徐景和越说越没了分寸,李隽之的目光愈发阴冷,他沉声:“也不是我求着娶你的,我已经能做到能力限度内的最好了。”
“哦?”徐景和放下手中下一件要粉身碎骨的器物,冷笑着,“那周家的那个呢?我的及笄礼上,你不是挺护着她的么?你别告诉我,若是今日你娶了周家的,你也会这样对她。”
李隽之本就心里难受,听她提起周尔玉,更加不是滋味,他反呛道:“她也不会如你一样像个疯妇!”
话说到这儿,李隽之自己也笑了起来。说起疯,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子,没有比周尔玉更疯的。但是这个家伙很会把自己藏在“知书达理”这副皮囊下。又想起过去那波澜不惊的日子,周尔玉总是喜欢偷偷捣蛋,气完谢昉气自己,倒是让人抓不到把柄来。
如今时过境迁,这撒泼发狂的功夫,若是就这样表现在面上,又是另一个人的样子,李隽之只觉得心烦。
如果..如果是周尔玉的话,她的疯闹大概不会这样伤人心,也不会这样句句带刺。
“你笑什么?”徐景和一声打碎了李隽之的幻梦,他收起嘴角的笑,继续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周家的已经死了啊,你我成婚没多久前就出殡了——你忘了吗?”徐景和冷哼,“要我说,你还不如也去死一死,这样既能和周家的做对黄泉鸳鸯,又能保全你爹娘,我的提议不错吧?”
李隽之瞪了她一眼,不语。
他又何尝不想一死逃过这一切呢?
倒不是因为尔玉,只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让他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此时,宁王和宁王妃的房间里也点着灯。
那巨大声响在夜里传得远,徐景和又不刻意遮掩自己的声调,越激动高昂越好似的,吵得这老两口也无法入眠。
宁王看着自己的枕边人,长叹了口气:“儿这都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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