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早上的课,程英桀都是一动不动趴在他那堆乱书上的,除了江源清实在看不下去,向他丢了一支粉笔头,说了句“真差劲”,其他的老师基本都没怎么管他,可能是习惯了,即便他就这样睡一个早上,今天的作业也照样能写好,至于他到底是如何做到一边睡觉一边听课的,元尹跟他坐在一起三年,也没能解开这个世纪之谜。
虽然不影响学习,但这样的姿势睡一个早上,也着实令人担心他的颈椎。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元尹本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好冲刺的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条件反射还是很灵,铃声吃饭跑步,三者建立了紧密的联结,听到铃声想到吃饭然后开始跑步,宋沓说得对,她以身试验,证明巴甫洛夫的经典条件反射真的很经典。
这个铃声同时也叫醒了桌子上的程英桀,其实元尹曾一度怀疑,他只是换个舒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听课而已,实际是根本没有睡着的,不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老师一叫他回答问题,就能站起来对答如流。
他脑袋还是趴在桌子上,手却及时拉住她说,“中午,和我一起吃!”
安冉和省省已经从后门出去,见元尹还没跟上来,省省从后窗探进脑袋,刚好看见程英桀拉住元尹,大声呵斥道,“干什么!程英桀!咸猪手啊!放开!不然,我告诉老胡!”
“你不等李宥了吗?”元尹尴尬地抽回手问,想了想早上的事,对窗外的安冉和省省使了个眼色,说,“要不,你们先去吧!”
省省撅起嘴嘀咕了一句,“见色忘友!”左右脚各跺地一下,然后就拉着安冉走了。
程英桀自动屏蔽省省的所有语言动作,和没事人一样,从桌子上起来,活动下颈椎,开始在抽屉里摸饭卡,良久,也没找到。他的饭卡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只是他从来都不需要担心,因找不到饭卡而没饭吃,因为李宥永远是他在学校食堂衣食无忧的后盾,但现在他显然不想去找他的长期饭票,尴尬地抬起头说,“我们去小餐厅吧,我请你!”
“没关系的,桀桀!我有饭卡,包养你一顿不成问题!”元尹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晃晃手里的饭卡,咧着嘴奸笑道。
“包养我?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快走吧,请你吃水果饭!”他边说边把椅背上的校服衬衫披上,高风亮节地拒绝道。
本来想着,那时候老是勒索他,想趁此机会,返点红利给他,但一听到水果饭,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把饭卡扔回抽屉里,随手关了教室的灯和电扇,跟着他跳出教室。
“哎,程英桀,你和李宥,你们这是在冷战?”她紧跟在他后面,低着头问。
“走快点!”程英桀忽然停下来回头催她,她一时没刹住车,撞在了他后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因对方质量大,反弹回来,她一时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小步,踩到了后面一个女生的脚背。
“对不起对不起!”元尹赶紧回头道歉,接着揉了揉额头,拍了一下继续往前走的程英桀,埋怨道,“干嘛啊?走很快了!一直在后面呢?”
下了台阶,程英桀把她从后面拽到旁边,跟她抱怨说,“从小到大,每次和他吵架,都是我先妥协,这次我一定要坚持到底,等他来找我!”
其实,后来李宥有和她说起过,每次他和程英桀闹矛盾,大多情况下,都是程英桀先来找的他,因为程英桀真的很沉不住气,过不了一天,就会去找他,他知道,他之所以妥协就是因为在意他。
但他,也不是不愿意先妥协,他只是怕,他去找他,反而会惹他不高兴,所以想先让事情冷一冷,再解决。他说过,他和程英桀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是他个性慢热,等他想去找程英桀的时候,程英桀早就憋不住了。
元尹笑笑说,“幼稚!”
“你别和他一样!”他顺手拍了一下的她脑袋,一脸的气不过地说,“他就是仗着比我大一岁,老说我幼稚,他才幼稚呢!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胡说八道!”
“谁也别嫌弃谁!两个都幼稚!”在现在的元尹看来,确实两个人都幼稚,一个老爱吃醋,一个总是躲躲闪闪不主动。
他们在教室磨蹭的那会功夫,小餐厅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但小餐厅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排队,所有东西都是摆放好的,直接拿就好,但结账还是要排队的,他们到的时候,也不算太晚,品种也算齐全。
“程英桀,我可以加牛奶吗?”元尹仰起头没皮没脸地问他。
“加!想加什么加什么!想加多少加多少!”程英桀慷慨地说,这大概是他最大的优点了,元尹明摆着是在宰他,他也毫不在意。
旁边一个齐刘海大眼睛的女生看着他们,一脸羡慕,撒娇对旁边的男孩子说,“你看看人家!”
元尹和程英桀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地都加了牛奶还外加了半份水果。
这个味道,真的已经太久违了,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那么纯正的水果饭了,牛奶散发着奶香,水果是新鲜的水果,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糖分不多不少刚刚好,甜而不腻。
一份水果饭8块钱,加牛奶10块,再加水果就12块了,这种消费在2006年还是很奢侈的,原先在校的时候也舍不得多吃,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吃到这份美味,这一趟没白回来。
“程英桀!谢谢你请我吃饭!”元尹边吃边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感动地说,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都这把年纪了,竟然因为一份水果饭感动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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