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师资十分有限,那里的孤儿很难学到系统的文化课程,但荣院长别有先见之明,她在本就紧张的经费里挤出一部分,给孩子们请了一位散打教练。孤儿院中但凡具备身体条件、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都会在这位教练的指导下日复一日地习练最简单实用的防身技能。

安悦儿打在吉斯脸上的那一记冲拳就是那个时候学到的。虽然她身子薄弱,学到的不多,出拳更是没什么力道可言,但用荣院长的话说——至少要在受到欺凌时表明你的反抗!

可荣院长大约忽略了:并不是所有的反抗都会胜利!大多数的反抗只会遭遇更强烈的镇压。

吉斯抡回来那一巴掌就打得安悦儿完全丧失了再反抗的力气与意识——至少目前看是如此。

陈宽看着怯步不前、默声流泪的安悦儿,心里充满怜惜。

“或者……你想不想吃点东西?我请你吃个甜点?”他指了指座落在街道对面的甜点屋。

安悦儿木然抬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却依旧是目光呆滞,甚至开始渐渐变得漠然。

陈宽知道她正在沉入深渊,那个黑暗的见不底的深渊,若不能及时拉住,她或许很难再回到这个世界。

他试着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见她恍恍惚惚并无激烈反抗,就领着她穿过马路,来到了甜点屋。

整洁漂亮的店员对眼前这两位都淋成落汤鸡的顾客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露出职业的微笑。

陈宽自展柜里选出一只铺满樱桃酱的慕斯蛋糕,又要了两杯冰水、一袋冰块,又多付了些小费请店员在店内播放些轻缓的音乐。

然后,他拉着安悦儿选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先递了冰水给她,嘱她漱掉嘴里的血腥;又将冰袋递到她手上,教给她敷在被打的那侧脸颊;最后又将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叉子递到她另一只手里,轻声哄劝,“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还可以再换别的口味。”

他做这一切即温柔又小心,在那位店员看来,这画面充满了温馨,甚至都有点想做他对面那个可怜兮兮的落魄女生了!

安悦儿握着小小的叉子,手臂还在不停地颤抖,看着桌上的蛋糕,眼泪仍止不住地流。

陈宽看她实在不像样子,只好又拿回叉子,亲自叉上一小块蛋糕,送到她嘴边,自己先张了张嘴巴,示意她也张嘴。

安悦儿先是嗅到一丝香甜,她本能地张了嘴巴,蛋糕入到唇齿间,又是一股松软嫩滑的醇香,刺激了她的味蕾,又愉悦了她的灵魂,她的眼睛明显一亮,再低头看蛋糕时,眼神总算有了一点生机。

陈宽欣慰地笑了——世间总有拯救!或是一块香醇的蛋糕;或是一首动心的音乐;或是某个温柔的人。他不疾不徐地喂着安悦儿,在轻松舒缓的音乐里慢慢吃完了整块蛋糕。

安悦儿似乎镇定了许多,还会礼貌地向陈宽说“谢谢”,带着那么一点点彷徨,一点点羞涩。

“现在,可以走了吗?”陈宽试探着问。

安悦儿没有回答。事实是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所谓“走”是走去哪里?她现在又在哪里?

陈宽窥透她心思一般,耐心着又劝,“现在回家真的危险。我先送你去顾先生的酒店,等顾先生平了事情再想办法送你回家。”

“顾先生?”她跟着念说。

“是。从现在开始他会保护你。”

“保护我?”她困惑不解。

陈宽笑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能故做轻松地说,“你呢……是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偏又遇上了错误的人……”想想这话似乎欠妥,改了又说,“我并不是指顾先生是错误的人!当然他对你而言也未必正确!我是说……至少他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这么说,你懂吗?”

“他不是安茹先生……”安悦儿又陷入恍惚,茫然无措地看着阵宽。

陈宽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走吧。我也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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