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儿如临恶梦,倏忽间也翻坐起身,可神志还是有点迷糊,怔怔看着眼前的顾明浩,完全不明所以。
“你打呼噜!”顾明浩说。
“没有……”她揉揉眼睛,含糊地咕噜一句。
“还磨牙!”他气急败坏。
“没有……”她撇了撇嘴,皱着眉头,很是委屈的模样。
“还说梦话!——不许顶嘴!你吵到我了你知道吗?!”
安悦儿半梦半醒,嘴唇抽动几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终于只能眼巴巴掉下泪来。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找茬嘛!从没有人抱怨过她会打呼噜磨牙说梦话,在她住学生宿舍的时候!
“你到外面沙发上去睡!”顾明浩下了逐客令,不由分说拖起她的手臂就往门口拉去。
安悦儿顿时陷入慌乱。经历了一整天的疾风骤雨,刚刚得了这么一个安身之地,现在他又要将她推向“不明深渊”?!
她不知外面会有什么,更不知离开这间屋子会不会再遇上什么猛兽怪物,只要一想到可能遇上的危险,她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她拼命挣扎,蹲在地上耍赖,拉着桌脚一步也不肯向前。
顾明浩态度强硬,索性将她拦腰抱起,好像丢垃圾一样就要丢出门去。
安悦儿慌乱无措,面对被驱逐的命运不得不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恨不能将自己黏在他的身上,她也不乞求,也不喊叫,只是一行行眼泪尽情地流进他的脖子里。
顾明浩只觉得身上一阵潮湿一阵温热,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莫名地有些于心不忍。她已经很可怜了,一天之内无缘无故被暴打两回,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来说心里不定怎么害怕呢,他又怎么能忍心再把她随便丢给一群陌生的男人!
他站在门口平了平心头焦躁,又将她抱了回来,这回直接安在床上,替她铺平四肢,替她填好枕头,又替她盖好被子,再恐吓一句,“躺平整了就不会打鼾了!如果再敢发生声音,我就……我就一巴掌拍死你!”他又扬了扬手,故做凶狠。
安悦儿吓得一动也不敢乱动,身子僵硬的似根木头,含着泪,抿着嘴,怯怯地看着他就那样理所当然地躺在了自己身边,又搭了她的被角(确切说是他自己的被角),然后关了灯,剩下一片漆黑。
起初,她还警惕地听着他的呼吸,戒备着他的动作……荣妈妈说过:不可以与异性有过于亲密的举动!譬如随意拥抱,随意触碰,尤其不能触碰被衣服遮住的部位!
可眼下的同床共枕算不算是过于亲密?虽然他没有再拥抱她,也没有再触碰她,而且随着他沉重而有规律的呼吸一起一落,他平躺的身体似乎比她还要安静!
她渐渐地也就放松了警惕,神思慢慢松弛下来,身子也随之绵软下去,呼吸变得均匀,浑浑梦境又如海浪般淹没过来。
顾明浩努力放空思绪,专心数着自己的呼吸,用一种内观自省的方式试图为自己催眠。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当他数到第一千四百七十八次呼吸时,忽然,又听见“呼噜”一声响在耳畔!
该死!他恨得握了握拳,倏忽睁眼,咬着牙再次拧开床灯,只见身边那位又睡成了一只蜷着身子的猫!
她双腿屈在身前,手臂折进怀里,脑袋低垂着也一并埋进怀里,乌黑的头发一半披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一半遮住了脸颊。那是一张白瓷般净透又安谧的脸颊,泛着宁静而祥和的光芒!
如果只是这样看着,便有一种动心的美好!
可偏偏自她怀里发出的鼾声又是那么地忘乎所以!
顾明浩恨不能扑上去把她掐死。不是因为她的鼾声吵到了他,只是因为嫉妒她睡得如此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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