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望了望门外正在布置烤架准备烤鸭子的书宁哥哥,满怀感激地道:“是书宁哥哥路过,听到我在水里呼救,衣服都没脱就下水救我,把我推上岸后,那外衣浸了水变得特别沉,书宁哥哥脱了力一直往水里滑,我吓得浑身没什么力气,使劲拉住书宁哥哥的一只手,却怎么也拽不上来,喊书宁哥哥也不回应,我只好拼命喊救命,好在来了几个大人一起把书宁哥哥救了上来。”

说道这里石头有些丧气,声音低低得,“上岸后,书宁哥哥脸色都发青了,怎么拍都没有反应,我吓得大哭,求他们帮帮书宁哥哥,幸亏有位公子会救人,他趴在地上给书宁哥哥渡气,过了一会儿,书宁哥哥吐了一口水,睁了睁眼睛又昏过去了。”

方婆婆抚着石头的后背,接过话来,“再后来老妪就赶过去了,请人将宁儿抬了回来,可惜石头说的公子一转眼就不见了,老妪都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祝芊芊:......

这听着也不像是英雄救英雄啊,放在灵异小说里,简直妥妥的附身良机啊。

显然净真的关注点也在这位公子身上,“石头可记得那位公子的模样?”

石头挠挠脑袋,他年纪太小不会描述,“就......挺好看......”认真想了想,“脸很白,因为现在忙着收麦子,村里人都晒得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这位公子长得特别白净,比书宁哥哥还要白,旁的就记不清了,我当时太紧张了。”

净真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问方婆婆:“能否带贫僧去方公子的房间看一眼。”

方婆婆点点头,看了眼院子里已经溢出香味的烤鸭,手撑在膝上慢慢起身,“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坐一会儿腰就直不起来了,腿也不会走了。”

石头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搀住方婆婆,一起踏出门槛,来到东侧厢房。

与堂屋里裂着缝的旧家具不同,这间房里的摆设颇有书香气,左侧墙前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床前的书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一支刺着毛的毛笔随意地放在摊开的桑麻纸上,墨水滴落在桑麻纸上晕染了一片,堪堪挡住几个歪七八扭的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空白的墙面上挂满了字画,幅幅笔精墨妙。有含蓄秀巧的毛笔字,有意造境生的山水画,还有一副神采飞动的仙女图,纤眉桃眼,手里捧了一朵盛开的莲花,画得惟妙惟肖,像活的一般......

祝芊芊觉得这房间的风格,与院子里那个旁若无人一心烤鸭子的吃货,就很不搭。

石头从字画面前一一走过,眼睛都看直了。

方婆婆望着厢房里的物什满眼欣慰,“宁儿的爹生前是个秀才,宁儿从小爱读书,人也聪明,学什么一点就会,可惜他爹去得早,我没本事不能送宁儿去私塾。都是宁儿自己争气,每日里帮我做完农活便一头扎进书卷里,唉......这眼看着秋闱就到了,十年寒窗苦读啊。”

祝芊芊听了方婆婆的话,又望了眼院子里那个正盯着烤鸭两眼冒光的吃货,心道完了,这厮定不是方婆婆口中的学霸,不沾边。

净真踏入房间,在床榻前停留了片刻,问方婆婆:“请问施主,方公子第二日醒来就变成这样了吗?”

方婆婆摇摇头,“刚醒的两日还不如现在,那两日直嚷嚷头疼,浑身难受,时不时人就往地上砸,老妪以为是下水受了凉,便去找大夫开了药,还没来得及熬,宁儿就偷偷把药扔了,说不喜喝药,太苦了。唉,以前宁儿喝药从不怕苦,老妪想是不是这些年,他其实一直怕苦却忍着不说。”

“娘,快过来看,烤鸭好了!”方书宁指着烤架朝向他们嚷嚷。

方婆婆看见儿子正将火堆上的明火扑灭,越想越心酸,“宁儿以前连火都不会生,炒个鸡蛋都是糊的,怎么能做出烤鸭呢,我的宁儿到底怎么了?”方婆婆眨眨眼睛,努力收回眼泪,重新挂上笑容,冲着院子里答:“这就过来了。”

祝芊芊听得有些压抑,只怕往日里方婆婆与方书宁相依为命,母慈子孝,十分和谐。若是眼前这货真不是方婆婆的儿子,方婆婆该如何是好?

隔着一段距离,方书宁就将烤鸭串子举得高高得冲他们显摆,“又香又脆的烤鸭,外酥里嫩,绝对吃了还想再吃。”

祝芊芊笑了,“可别,石头家的鸭子还要养着下蛋卖钱呢,经不起你这么造。”

净真垂眼看了一眼佛珠,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祝芊芊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阿真,你以后就要这样多笑笑,特招人喜欢。”

净真听得一呆,弧度瞬间收回,视线瞥向别处。祝芊芊更乐了,真不经撩。

走得近了,那香味更浓郁了,祝芊芊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太香了......”

“别只顾着自己吃,分成两份。”方婆婆端起石头带来的木盆冲洗干净,用抹布仔仔细细擦去水珠,又回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包袱,接过方书宁分开的一半烤鸭,用包袱小心包好,放回木盆里,递给石头,“拿回去你和你爹一起吃。跟你爹说,他的心意婆婆收下了,以后莫再送了。”

石头的手垂在身侧攥着衣角,砸吧砸吧嘴,“可是爹说是烤鸭要给书宁哥哥吃的。”

正憋着嘴撕鸭腿的方书宁转过头,凶巴巴地指着火堆对石头道:“我数到十你还不走,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直接烤了。”

石头望了望还冒着火星子的木堆,接过木盆拔腿就跑,跑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回头朝方婆婆鞠了一躬,“谢谢方婆婆。”

祝芊芊憋笑道:“看这吃货品行还不赖,虽然不舍得,但是很听婆婆的话。”

方书宁撕下仅剩的一只鸡腿递给方婆婆,“娘,你吃。”

方婆婆笑着道,“忘了你娘牙口不好了?塞了牙明天又该牙疼了,快吃吧。”

方书宁憨憨地笑笑,刚要往嘴里塞,瞥见净真,又笑嘻嘻地往净真这里递,“法师,吃鸭腿?”

“宁儿,不得胡闹。”方婆婆拦住儿子。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方书宁扬了扬手中的鸡腿,“佛家讲经总说要普度众生,难道你们佛教弟子就不是众生的一份子吗?既然你们也属于众生的一份子,为何就不能享受这世间的佳肴?”

吆喝,祝芊芊还真小瞧了这吃货,歪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叫人反驳不得。

“烤鸭都堵不住你的嘴。”方婆婆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转身对着净真行了一礼,“小儿唐突,还请法师不要见怪。”

净真道:“方公子也是一方见地,我佛广纳百言,不会怪罪。”

“那法师到底吃不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方书宁又将鸭腿往净真面前送了一下,祝芊芊的视线刚好落在他手腕上的一颗血痣上,实在是扎眼。

净真摇摇头。

方书宁高兴地坐回矮墩,举着鸭腿啃得满嘴流油,看得方婆婆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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