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哪家冤大头被这喜夫子给甩了啊。阿水心中开始有些可怜这被逃了婚的人家。
刘僖姊眉眼弯弯,不避阿水目光,自然也不避孟玊的。还顺道在心中暗暗补了半句。
逃你的婚!你个冤大头!
“这倒是有趣了。世人都知我孟家最重礼法,不曾想有人逃婚竟还逃到我孟府来了,喜夫子还真是长了个好生聪明的脑袋啊。只是不知哪家倒霉儿郎要尝了这弃婚之辱了。”
恭维中带着三分讽刺,讽刺中又带了三分嘲意,她怎会听不出来。可她这次却不想反驳,心中偷笑还来不及,于是继续笑着开口。
“我不喜欢这亲事,那家人也是礼法为重,家规甚严,我嫁过去恐也是白白受罪。再者,家母早逝,继母进门后父女渐渐离心,身后也没个支撑。若是我那未来夫君再是个无赖破落儿户,那我岂不是要平白糟践了自己后半生。需知强扭的瓜不甜,即使有了聘书也不能算过了家门。”
孟玊摆在凳子上的双腿僵了一下,假装听不出来这指桑骂槐的深意。而他身后的阿水刚刚捡好碎片,听得这一番话后只疑惑摸摸鼻子,怎觉得她说的好像是自家公子?想到这里,他顿时又有了些逢知己的感觉,这个问题他可是老早就替公子考虑过了。他家公子需娶个厉害的婆娘,最好是个能揪着耳朵叫骂的那种,将人制得服服帖帖,哪里还能成日里不着调。阿水私以为这想法十分合理。可他万万想不到,日后他家公子娶得婆娘可不仅仅是个能揪耳朵的。
刘僖姊转着眼珠子看看这主仆二人,突然嗤笑一声站了起来,捋了捋身上的衣褶子,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今日叨扰孟公子了,本是为还物而来,可不成想孟公子的玉佩已经失而复得。也罢,那我便将这一枚拿走便是。还有这小匣子,多谢孟公子操了这份闲心将它送回。哦,对了,还有一事。方才这小书童说孟家容不得居心叵测的人。可何喜乃是孟老太爷亲自应允入府的,便是孟公子的兄嫂,金缨的爹娘也难把我怎样。这孟府容什么样的人不打紧,重要的是我这人随意惯了,一直是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旁人怎么也奈何不得。金缨的课业尚多,我恐怕暂时也不能离开,倒是辜负今日孟公子的一番好意提醒了。”
平淡的语气配着浅浅一笑,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数圈磨出些精光来。她将桌案上的黄穗玉佩收进袖中,小匣子也被揣进了怀中,施了礼数便要转身告退。
“等等!”
“孟公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被人从身后叫住,她莞尔回头,竟难得有一抹张扬调笑神色。
“方才已经说了,这玉佩若是你抢来的,那我必定是要替我媳妇儿讨回一个公道的。”
孟玊也已起身,此刻欣长的样子站在她面前,俊朗之姿,烨烨神态,一身白锦衣华贵低奢,衬得人越发脱俗。
“自然不是。何喜虽不如孟公子一贯正直,但也做不来这偷抢的勾当。至于这玉佩嘛……”她故意眼角带着笑意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方才继续道:“自是长公主赏的,反正于公主眼中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随手打发人罢了。”
她记得那日在湘水楼,小书童也是这般说的,现下她便还回去。
孟玊听得这话,看似失望伤心的垂下了头,可下一刻就猛然抬起来,双眼炯炯有神的开口。
“媳妇儿她定是嫌弃这玉佩不够好,心里恼怒我不将她当回事。她是天家皇女,配的也应该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珍宝,怎是这般俗物能比的。也罢,她既不想要,我日日戴在身边又有何用。”
话毕,他转身走至小阁栏杆前,将腰间玉佩取下来,随手一个弧线就抛了出去。阁外夕阳渐落,日晖余晕,那白玉在空中先隐入黑幕,只听得一声扑通的,便落入了那碧湖中。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到这玉佩砸入湖中泛起了多少的涟漪。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匣子,指尖泛白,一颗心好似随着这玉佩坠湖一般也深深的沉下。她是刘僖姊,何曾受过这般侮辱。那玉佩纵然不打紧,可到底是姻亲信物,是母后临终前的嘱托遗愿。即使她今日使计将阴佩送给司家小少爷,但也从未想过不要。
孟玊再次转身回头看她,身后已是夜幕背景,白衣翩跹瑟冷,墨发与黑夜渐融,周身气质突然变得有些漠离疏远,仿佛与小阁内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一份感觉挂在那阁楼檐角下,越发令人心惊。让人恍然此刻站在面前的与方才桌案前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可这样的气势他似乎收放自如。
“喜夫子似乎忘了,这里是孟府,明日睁开眼还是得仔细瞧瞧自己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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