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瞥向案桌的一角,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信,庆王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

——

宋韩两家的婚事已定,这下子不仅是宋家记恨上了汤贵妃,连庆国长公主都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纵然如此,贵妃的日子依旧过得十分滋润,这样的仇恨根本不能撼动她半分,除非拿得出能见人的手段,否则就滚到一边生闷气去罢。

汤贵妃不仅没有丝毫歉疚之心,她还有闲心要出宫前往法华寺呢。

“是了,过两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了,该请法华寺的僧人们好好做一场法事。”威帝疼她,自然将她的事记在心里,看她这两日郁郁寡欢,也存了让她出去散散心的意思。

“可惜朕不能陪你去,这两天要巡视西郊大营,腾不出手陪你了。”威帝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汤贵妃柔媚一笑,道:“皇上能允臣妾去就已经是恩典了,怎么敢再耽误皇上的军国大事?臣妾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法华寺也是皇寺,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爱妃一贯识大体,朕很是欢喜。”威帝心里舒坦,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汤贵妃跳得老高,弹远一步,捂着耳朵怒视他。

“白日宣/淫!”

“这是闺房之乐。”威帝见她羞窘,乐得哈哈大笑。

翌日,贵妃凤驾出宫前往法华寺。

庆王得知贵妃的动向后,也着手开始准备。

“这是上好的仙云露,只要一滴,保证成事。”周弥将一个蓝青色的瓶子交与庆王,道,“王爷宽心,就算此次不成,贵妃与您也是挣不脱的关系了,她为了性命也定不会将王爷供出来的。”

庆王算不得什么规矩人,可此番与往常不同,暗算的是当朝贵妃,他心里难免有些打退堂鼓。可再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不上不下,被扣在京中无法归藩,这等憋屈日子还不如放手一搏呢。

他握紧了瓶子,下定了决心。

法华寺是皇寺,香火鼎盛,来往拜佛的人非富即贵。汤氏虽有跋扈专横的名头在外,但在寺庙这等清净之地似乎也收敛了几分,并未让人清场。

贵妃常住的那间凌云阁倒是收拾得妥帖干净,屋内焚着上好的檀香,再浮躁的人迈进去似乎也能镇定三分。

随贵妃出行的侍卫是宫中一等的禁军,他们负责勘测里外的地形和搜索可疑人或物,待清理完毕后,才将凌云阁团团围住,静待贵妃下榻。

莲叶莲藕伺候贵妃沐浴更衣,这是老规矩了,凡是来法华寺礼佛,贵妃皆是依循佛家的规矩,焚香沐浴,钗环尽卸,连香粉香膏都不会用。

待洗净了一身尘土,贵妃端坐在矮几上抄写佛经,身旁并不需要人伺候。

莲叶莲藕悄声离去,合上房门。

负责此次贵妃出行安全的崔琦小将军挎刀走了过来,他扶着刀把,道:“西南王也在此处为亡母做法事,未免冲撞,请两位回禀贵妃娘娘。”

“知道了,多谢崔将军。”莲叶欠了欠身子,道谢。

崔琦面容冷峻,说完即走。

莲藕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崔琦的态度有些不满。莲叶瞥了她一眼,心下叹气连连。

这世上有捧高踩低的人,那自然就有对权势地位不屑一顾的人。贵妃虽然圣宠优渥,可走的毕竟是以色侍人的路子,这些出身世家的子弟看不起她也在情理之中的。

与凌云阁只有一巷之隔的檀屋,西南王身边的小将雷暮匆匆进门。

“王爷,打听好了,就是在今晚。”

冯弦机正坐在廊下看兵书,手中还握着一支笔,他喜欢一边看一边批注,原本干干净净的《孙子兵法》被他画得看不出原貌。

听完雷暮的汇报,他念念不舍地把兵书搁下,薅了薅自己的大胡子,道:“一锅端罢。”

雷暮点头,转身欲走,可走了一半又倒回来了。

“还有事?”冯弦机握着笔潦草地在书上写上几笔,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爷,属下刚刚从凌云阁经过,从墙角处似乎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冯弦机“啪”地一下合上兵书,起身:“你怎么不早说?”

“王爷之前不是说了吗,今晚行事要密不透风,切不可生事。有人要对付汤贵妃,咱们要是出手的话怕是有些不合适,到时候耽误了那边的行动……”

“蠢材!”冯弦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白瞎了那么多年的大白饭!”

雷暮既惊讶又委屈:“平时您不让我多管闲事的……”况且您切菜瓜似的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的脑袋,怎么这个时候有了佛根?

“废话恁多,快滚去给我查清楚。”

“……是。”

待雷暮离开后,冯弦机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救命之恩,不知道那位矜贵高傲的贵妃娘娘拿什么报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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