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地砖凉得刺骨,陈浩光脚站着,胡乱地给脸上涂药。
他对动手打人很精通,对被打却生疏得很。
在又一次被酒精刺得生疼后,他把棉签一扔,重重锤了一下洗手池。
“草......”
跟郭霞结婚十七年,那女人平时连抬头大声说话都不敢,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能把自己打成这样?
他不信。
陈浩在卫生间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整张脸黑的都能拧出水儿来了。
仔细回想刚才的场面,他完全无法相信郭霞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他禁锢住,还是在暴怒状态下。
陈浩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对劲。
包括之前那股子怪异的违和感。
他将卫生间门掀开一个缝隙,左看右看发现家里屋门全都紧闭后才小心翼翼反锁好门,蹑手蹑脚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陈浩瞳孔微缩,放低音量小声说道,“喂?妈?是我,浩子。”
“对,这么晚了,有点事想跟你问问,最近,我感觉郭霞不太对劲.......”
秋日里夜风很凉,陈浩站在通风窗口边打电话边掏出根烟。
打火机亮起的那一刹那头顶灯光忽然跟着一齐闪烁了两下,他下意识噤声,屏息凝神听了半晌发现只是自己吓自己,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他娘的破电路”后点起烟,又专心致志听电话了。
陈浩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狭窄的卫生间内并不单单只有他自己。
浅棕色木门前,一道黑漆漆的身影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人脚尖点地,头戴黑色高帽,皮肤泛着青,手中拎着条锈迹斑斑的铁锁。
头顶的白炽灯被漏进的风吹得颤悠起来,灯光一晃一晃打下去,却照不出那人一丝一毫的影子。
范无咎不请自来,站在离陈浩五步远外,阴恻恻地笑了笑。
这一趟他本是替小白探路,来看看那个女人的情况,毕竟那位爷执意要插手,他们兄弟俩生怕拘魂儿的途中会出什么岔子。没成想落地了才发现,这屋子里居然还有死气更重的。
使劲儿吸吸鼻子,能从陈浩的影子里吸出一缕缕浓黑的稠雾。
范无咎嘴角咧着诡异的弧度,喃喃自语道,“啧,你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郭霞最近总是发脾气,脾气很大,对,就根本不像她,”陈浩弹了弹烟灰,故意隐去了自己被打那部分,“而且我感觉她很奇怪,对......什么?妈你说什么?撞鬼?!”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陈浩惊得连烟都忘了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应道,“好......好......我试试吧妈。”
挂断电话,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冷。
骂骂咧咧关紧通风窗,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路过门口时,陈浩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后脖颈激出了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那是因为黑无常青面下的獠牙擦着他的皮肤而过。
不过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细节了,陈浩急急地冲进厨房,翻出了一把剪刀。
按照老妈的说法,若是女人撞了鬼,把剪刀放在她枕头底下就行。
此时已经入了深夜,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客厅里没开灯,里外阴沉得不行,陈浩停在主卧门口,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
他忽然想起郭霞刚才最后一句话,
“要是敢进屋,明天可就没有腿出门了。”
不知是不是在卫生间里冻着了,陈浩总觉得今晚上不太吉利。
他原地静了好半晌后,才慢慢挪了一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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