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爆发了一场激烈争执。
“你究竟在想什么?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表兄姨母,大郎出息能干人品端方,你又是他嫡嫡亲的表妹,”根本不愁杨于淳不爱护她,“你们定亲十多年了!”
“娘!”
“我和你爹舍不得你,要多留两年,大郎从无二话,这些年洁身自好,而你,你!”
“不行,我不同意!这话你赶紧给我忘了,日后再不许说半句!!”
如意料中一般,孙氏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在意外发生之前,韩家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女子嫁幸良人成婚生子是最好归宿的观念深入骨髓,母女分歧无法避免。
韩菀考虑过后,并未将前生一梦说出,一来太匪夷所思,现在一点辅证没有难以让人相信,怕孙氏会以为她得癔症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孙氏立即相信了,她也不会同意退婚的,她只会加快速度促使尽快完婚,以求先保住女儿。
商号和一双儿女是孙氏最重要的东西,若硬只能选一样,那她会选后者,她疼儿子,也疼女儿。
所以思虑再三,韩菀还是摒弃了,时机未到,她现在没空去辨癔症,哪怕一点时间,她都不想浪费。
最后这场争执是因韩琮结束的。
韩琮还没走远,茶盏落地响声惊动了他,他赶紧跑回头。
他这还是第一看见母亲姐姐吵架,孙氏反应太大,韩菀声音不得不提高,声音很高争执激烈。韩琮想劝架,可是插不进去,他才刚病愈,焦急之下心头突突跳动,小脸一下子煞白。
孙氏韩菀时刻关注他,立即住声,赶紧先照顾他,送他回房急急叫医士来。
好在没大事,就是情绪一下太激动有些血不归经,吃两剂安神汤再歇一歇就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
鹅毛大雪下了一个昼夜,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一层茫茫的白,檐角瓦顶堆了厚厚积雪,风一吹簌簌飞散落在阶前。
空气沁冷,庭院寂静。
韩菀敛袖,步下台阶。
韩琮服了安神汤后,渐渐昏沉过去,等他睡熟后,她才离开。
韩菀和孙氏的争执暂告一段落。
只不过,孙氏十分严厉警告她,不许再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杨于淳人品上佳这门亲事最好不过,她父亲在时就定下了的,她绝不同意解除婚约,告诫她必须马上打消这不懂事的念头,日后不许再提半句。
孙氏对一双儿女鲜有这般疾言厉色,可见是动了真火。
韩菀抿唇。
北风飒飒青丝拂动,绣一枝缠枝茱萸织锦裙摆拖拽过积雪,她脊梁挺直,快步往郦阳居而去。
穆寒就跟在她身后,方才孙氏诘告,他也听见了,韩菀绷得紧紧的,他担心,但没法,只能回去再说。
韩菀快步回了郦阳居,跪坐在妆台前让女婢卸下繁复钗环,打水梳洗,举臂换上一身软薄居家裙袄,一切都有条不紊,一点看不出什么不虞心绪。
最后整理妥当,她在榻几一侧坐下,“都下去吧。”
折腾一场都半下午了,今天就不去朱雀大街。
仆妇女婢齐齐应是,垂首鱼贯退下,最后一人出了去,房门掩上,韩菀眉宇这才露出疲色,歪在引枕上。
“主子?”
穆寒目露担忧。
“坐罢。”
韩菀招手,穆寒依言跪坐在脚踏上,她扯了扯唇,只是觉疲笑不出来,不笑了。
见穆寒想说话,她摇了摇头,“不用劝我,我想得很清楚了。”
韩菀是经过深思熟滤的,尽早解除婚约才是最好的。
到了如今,好亲事什么的早不在她考虑中,她唯一在意的就是靠山问题。
好在襄平侯府不但是未来姻亲,还是她姨母家,退了婚,杨夫人还是亲姨母,杨于淳还是她亲表哥。
杨夫人和孙氏是同胞亲姐妹。
杨于淳端方君子,为人有责任心,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恶意退婚,他基本不会心生嫌隙的。
韩菀长吐了一口气。
母亲的心意她懂,她也很理解,但她可惜没法认同。
能预见碰撞,但她不能妥协。
杨于淳是很好,可是两人不合适。
她要守住韩氏,而襄平侯府和杨于淳需要的是一个本分儿媳和贤内助。
注定没法成婚,拖下去反而不好。
小聪明耍不得,人家把你当未婚妻照顾着,你拖到最后才说退婚,这不是惹人反感吗?
谁也不是傻子,付出越多伤害越大,杨夫人侯府主母,杨于淳更官至左徒,他这个位置,阳谋阴谋尔虞我诈见得少吗?
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伤害的只会是亲缘情分。
不如一早诚恳相告,不是未婚妻,还是亲姐妹亲姨母表妹。
孙家没什么人了,韩菀外祖父战死后,外祖母接着病逝,孙氏早凋零了,杨夫人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同胞姐妹。
韩家是杨于淳母家的唯一亲眷了。
正如昨日他明明很忙,和韩菀也不熟,但他还是抽空过来了。
韩家情况特殊,也不是无缘无故想退婚。
不得已解婚约,是不想耽误了杨于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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