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已无计可施。

她再大的能耐也无法撕开杨膺布置了长达五年的这张天罗地网。

思来想去,这紧迫中,竟只有杨于淳算是唯一的有可能的有可行性解决方法。

其实杨于淳也不是没有嫌疑的。

襄平侯府并不止一个男主人杨于淳就是另一个他很可能也参与了进去,故陈孟允等人就完全没想过他,正在外厅多次痛斥此人虚伪至极枉他们过去对这人如今钦佩。

退婚之事,并未宣之于众,这钦佩之余,尚添有许多的亲近。

可先前有多亲近,如今就有多痛恨,这些天下来韩菀不知一次听众人怒骂杨于淳。

若问韩菀她倒不是全无一点思疑的。

可她现在已别无他法。

她和杨于淳接触得更多,她对杨于淳的了解要比其他人要深很多。

杨于淳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和杨膺杨夫人不同的。且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严于律己,勤公正义丈田重分奖励农商进言废贵族屠民可赎买旧法修渠治河赈灾赈民如此种种,甚至多次不惜以身犯险。不得不说他办的都实事,是一个少有把百姓庶民放在心上的高官。

韩菀与他接触以来,也觉得他确是如此是一个不欺暗室的端方君子。

若他是演戏,那也演得太真了。

韩菀左思右想,还是偏向他是不知此事的,毕竟杨于淳日常忙碌,甚少回家。

且就算他时常回家,也不可能知晓父亲所做的全部作为。

去寻杨于淳求助。

这是有风险。

但假若杨于淳真不知情,以他的为人品性,他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会去制止杨膺杨夫人。

杨于淳位居左徒,深得郇王倚重,位高权重并不亚于其父襄平侯杨膺。

他能制止杨膺,也只有他能制止得了杨膺。

反复思虑,全无他法,生机险中求,韩菀只能赌一赌。

反正结果已不能更糟糕了不是?

她苦笑,须臾打起精神,和穆寒说:“我们梳洗一下,天亮就过去。”

此时已经五更了,黎明时分,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宵禁早结束,很快就天亮了。

韩菀声音很哑,面容几分病后的苍白,声音也犹带几分气虚,穆寒看着心里极难受,只眼下没法,只能这么做。

他忖度片刻,确实唯有这条路可以拼个险中求全,穆寒轻声说:“距天色大亮还有大半个时辰,不如您再假寐片刻?”

韩菀摇了摇头,她没照镜子,但大约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一个模样,她并不愿意这般示人。

即便是去求助杨于淳,可这事儿,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病容憔悴并不会为她增加成功率,她自不肯以此等形象去现身人前。

穆寒劝了几次无果,只能听她的。

韩菀起身,叫了侍女进来伺候更衣,沐浴洗去身上药味,她端坐妆台前,自己亲自上粉描眉。

韩菀今天妆容有点浓,只描绘过后,看着已与平日无异。青丝梳成高髻,一身茜红色的遍地缠枝广袖曲裾,衬得气色几分红润,她用了一碗清淡的稠粥,含一颗益元丹,人彻底清醒,精神头已重新提了起来。

此时已天色大亮,韩菀屏退诸仆,登上一辆独驾小车,无声无息出了韩府。

等到了别院,她重新换了一辆样式寻常的青帷双辕辎车,在诸心腹护卫的随侍下,直奔左徒府衙。

韩菀先前使人送了口信,左徒府门前已有人等着迎了,是杨于淳的贴身仆役之一叫杨福。

杨福惊讶,因辎车明显不是韩菀惯常坐的,连府徽也没悬挂,好在他认得穆寒阿亚等人,忙赶两步迎上前,把辎车迎入府内。

“女郎见谅,郎君还没下朝,不过想是快了,请女郎稍候。”

韩菀掐的时间很准,杨于淳还未下朝不过快了,她被迎入紧邻杨于淳外书房的厅榭。

等待是时间其实并不长,但韩菀却觉漫漫,她心里到底还是忐忑的,唯有深呼吸一口气,沉静端坐。

辰正,朝罢,杨于淳归。

虽韩菀说勿打搅表兄政事,她等着就是,但杨福怎可能照办?自然是打发了人去禀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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