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在枫木地上跌成几瓣,侧旁的琼瑰垂眼屏息。
卫氏晚饭本就没吃什么,听了耳报,愈发气得肋下作痛,扳着桌角道:
“上一回说亲见那丫头自己摔了茶盏,我没当真,难道回回都是无影的事?一句抵得十句——余下的都由眉目传情了吗?一个姑娘家不臊面,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琼瑰知道夫人的气是因青冉一事迁怒而来,熙月被派去照顾大小姐了,案件被那经年的冤家接手,余下的还不知怎样。府里丫头知道个什么,偏挑此时来点眼。
琼瑰缓着声道:“也兴许是得脸的一时高兴了,也兴许是没得脸的一时眼红了,后院里拈酸拌嘴顾前不顾尾的,夫人莫要气坏了自己。”
依卫氏平常的脾性,必要即刻将人叫来问个清楚,眼下有大事未完,她自气了一阵,怒容慢慢消了些。
琼瑰见夫人松动,赔笑道:“夫人从前眼盼着大公子收一房纳一妾的,如今身边真有了人,也不算是坏事啊。”
卫氏叹了一声,眼底露出一片疲惫:“你懂什么,阿澈是侯府长子,如今承了爵位,这一府兴衰都在他身上,妖姬美妾误人的事还少吗?老三夫妇做起甩手掌柜,我如何能不睁眼盯着?”
琼瑰点头称是,话了几句,服侍卫氏洗漱睡下。
未想一夜难宁,第二日风波再起——倚南书庄又死了人。
这一回的尸体出现在北城最热闹的长街上,用草席卷着扔在萃香楼前头,苦得酒楼老板连叫晦气。
死者姻玉儿,是书庄求学二年的弟子,前天向书庄请假回家为祖母祝寿,出了事才知她并没有回到家里。
这女子家中原有些龃龉情况,她是外性寄养在京城缙绅之家,当初求学时与本家小姐一同入考,穆夫子择才情不择家世,只选了姻玉儿。
此后,那本家主母便不大待见她了,零用花销一律免去不说,这半年连学脩也扯扯拉拉地拖延,幸得穆雪焉宽怜,才容姻玉儿一席之地。
是以她回不回家拜寿,那家人根本不理,也不曾打发人到书庄问一问行踪,到今早出事,反到书庄哭闹。
先前青冉之事尚能压住,如今四艺塾连失两命,各家父母都堵在外头要接女儿回去。
大理寺则以问录兼保护之名,将几十个姑娘扣在庄里不放,内外不可开交。
又有陈儒腐生翻出旧年的黄历,道女子办学馆本就是异想天开,如今怎么样?果真酿出事端了吧,说不准凶手便是书庄的同窗,谶了“妇成悍匪”之言——隐有十年前沸议之势。
“公子,是不是有人冲着四艺塾来的?”洛诵清早得了消息,赶紧禀报穆澈,等他拿个主意。
穆澈披薄衫站在廊下,手抚阑干:“还不好说。死因与青冉相同?”
洛诵道:“是,利器刺穿脖颈,留下两条对称的血痕,与之前——”
他耳廓忽而一动,再想收声来不及,院墙外传来盘子落地的声音,几块糯团糕滚进院门里。
一角曙色纱裙若隐若现,洛诵皱眉心想,这姑娘听墙角的毛病真要不得。
转眼却见公子沿阶而下。看到院外那捡糕点的委屈身影,穆澈轻叹一声,蹲身帮忙捡。
“公子!”洛诵忙要代劳,被穆澈挥手止住了。
“调两队府卫去四艺塾,有大理寺的人在,只在外围暗处看着,不许与之冲突;瑨国公的小孙女与麟阳侯千金亦在书庄读书,拿我的手书请二府做个表率声明,暂压沸议;还要找一位开明大儒拨乱反正,去蔚清巷请东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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