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睡到了日上三竿,睁眼之前打算先伸个懒腰,手还没伸出被窝就痛得龇牙咧嘴。她吃力地坐了起来,仔细检查过伤处,肩头被鹅啄的地方仍是一片青紫,小腿上也有两道红印。
擦过跌打药酒,收拾完毕后,她又背上布包出门。路过十字街时,她听见不少人都在谈论一桩离奇的事。
据说昨日在茶肆出现的可怜女子,很有可能已经惨遭灭口,因为有人在春林坊的巷道中发现了这女子遗落的一支丝金钿花,而且墙上还有什么某某人还我命来的字迹,十分可怖。至于是谁灭的口,没人敢当众说出来。
江小白心中一喜,第一步棋已经见效了,而且效果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想到连她不小心弄丢的丝金钿花也能令这故事更加离奇。她顿觉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立刻精神抖擞地往城西驿馆奔去。
城西驿馆是官府特地为驸马候选人准备的住处,既豪奢又雅致,且距离决选会场很近。听说候选人今日便可提前入住城西驿馆,为决选做准备。依照哥哥的性子,定是迫不及待要立刻入住了。
哥哥江小金排行老三,今年刚满二十。他小的时候还算收敛,只因家中还有两个姐姐管着,不敢太放肆。自从长姐远嫁安阳,二姐又加入水师调守军港,江小金便越来越像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时常纠集一班同族子弟到处去打秋风。小白正因被他烦得没法好好读书,才一个人搬进了郾都。
起初江小金报名参选驸马,家人都没太当回事,觉得他不过是爱出风头,没想到他却上了决选名单。江小白实在想不通,除了相貌出众之外,江小金似乎别无长物,偏偏这人还总是沾沾自喜,根本没料到自己正向着鬼门关狂奔而去。
不过江小白今日到城西驿馆,要找的不是哥哥。
时近正午,江小白赶到驿馆附近的街口,并未听见什么动静。可一拐进驿馆所在的那条巷道,只见百余号人围在驿馆门前,将狭窄的巷道挤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大半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手拿着横幅,或是锦帕、团扇,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这些人聚在此处,自然是为江小金而来。
江小白若无其事地走进巷子,假装惊讶地看着这一群人,说了句:“咦?这么热闹!”
有见过江小白的人,立刻认出了她。“这不是小白吗?你也来找你哥?”
“是啊,”江小白从众人让开的一条道走到人群中央,“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和我哥说。”
少女们立刻问道:“是昨日那个神秘女子的事吗?”
江小白点点头:“对啊,你们也知道了?”
“如今只怕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已传遍郾都,这比江小白事先预计的效果还要好。眼下这大好形势,自然要趁热打铁,于是她绘声绘色把自己事先编好的“内幕消息”透露给在场众人,又添油加醋说了些“从别处听来的”关于长公主的传言。
众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马蹄声,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从街角拐了进来。
有眼尖的人喊道:“是江家的马车,小金哥哥来了!”
众人顿时一窝蜂地往马车那边涌去,江小白趁此机会悄然退开,戴上一顶阔沿帽,藏在人群之中。
少女们高高举起手中的横幅,或是挥舞着锦帕和团扇,不断呼喊着江小金的名字,却还记得为马车留出一条通道。也有已经成家的少妇,甚至是中年妇人,不大好意思往前挤,却也努力踮着脚使劲张望,只为一睹江家三少的真容。
望着眼前这一幕,江小白心中颇有几分感慨。曾经她也和这些少女一般模样,为了心中痴迷的某个人茶不思,饭不想,从早到晚时刻掂念着,只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拱手奉上。只可惜,令她心醉神迷的那个人,对她却是半点也不在乎。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前,车帘掀开,当先下来的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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