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乾清宫里的玉溪又是急又是忧,一想着方才皇帝不管不顾地扔下她走了,就忍不住一阵伤心。与皇帝相处,玉溪一直恪守礼法,即使她多有亲近之意,玉溪也尽量不着痕迹的避让。皇帝也多顾着她,从不曾对她恼过,凶过,更别说动手了。如今这么一推,竟让玉溪心里再委屈不过了,独自一人坐在炕上垂泪。
皇帝一回来就见玉溪坐在炕上,背着身子抹泪儿,玉溪感到有人走进来,便慌忙止了泪,转过身,见来人是皇帝,又连忙屈膝行礼。
皇帝看着眼睛红肿的玉溪,心疼不已,也暗自恼恨,忙扶着她坐下,从怀里掏出手帕为她擦干残留在脸上的泪痕,愧疚地问道:“方才一时情急,身上的伤疼不疼,朕去唤太医?”
玉溪闪过身子,不让皇帝靠近,见她态度诚恳勉强收住了心里的委屈,又担心起那人来了。李德成遭了打必不会就此罢休,从今日拿问自己来看,傅太后必已对皇帝不满,这样下去只会加深了母子的间隙,玉溪忧心忡忡的又劝谏道:“奴婢并无大碍,只是以后皇上行事不可这般鲁莽,小不忍则乱大谋。”
见玉溪躲闪,皇帝本已有些不快,如今又旧事重提,心里不免恼火。不再管玉溪,转身坐了下来,红着眼睛,无神地看着远方,恨恨道:“朕何尝不知你的心思,只是一个阉人就可随意出入乾清宫,不经许可,擅自拿问朕身边的人,若传出去,朕还有何颜面?”
说到底帝王的尊严扎在皇帝心里,她如何忍得别人轻辱,这般小施惩戒打一顿了事已难为她克制了,玉溪微微叹息,也不再劝。
那边李德成自不会甘心,令人将他抬着前往慈宁宫哭诉,他一到慈宁宫便拖着残躯外头哭哭啼啼地求见,一进门就扑到在地,哭着大呼冤枉。
傅后一听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再看他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准没好事,也不在意,懒洋洋地问:“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李德成跪爬在地上,哭噎道:“奴才冤枉啊,请太后主子为奴才做主。”
傅后正看着折子,听了不免吵闹,有些不耐烦地说:“有话直说,别哭哭啼啼地了。”
李德成忙收了泪,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道:“早上皇上带人到了奴才的住处,二话不说就招呼家伙上来,令人将奴才毒打了一顿。奴才不敢道冤,左思右想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皇上,过后才想明白,皇上八成是为了那个玉溪来找奴才的不痛快了。”
傅后闻言这才放下折子,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景萱忙上前扶住她。傅后走下台阶,沉思了片刻,才道:“我只让你好好问她,没叫你动她,若你做得过火了,皇上难免不乐意。”
李德成忙磕头,哭道:“没主子的吩咐,奴才哪敢为难乾清宫里的人,只不过请玉溪姑娘来问了几句,哪里知道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打狗也得看主人,皇帝明知是傅后的主意,还令人将李德成毒打了一顿,这不是杀鸡儆猴?傅后心里一沉,越发地不痛快了,如今连教训她身边个奴才都不许了,皇帝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她强自安慰了几句李德成,道:“行了,你受委屈了,这个月的俸禄加倍。”
李德成家财万贯哪里在乎这点俸禄,只是傅后这份优宠让他喜极,忙又狗腿地道:“为主子办事,奴才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傅后知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罢罢手让他退下,然后穿过门帘,走近内室,坐在榻上,待四周无人了,招了招手,让景萱坐下。
景萱坐在了旁边,只见傅后把玩着一只蟋蟀粉彩珐琅鼻烟壶,俄尔才幽幽叹道:“刚以为她有点能耐就开始耍威风了,如今动了我边上的人,以后啊,就敢动到我头上了。”
傅太后面上虽未动怒,可心里已起了芥蒂,为与皇帝开脱,景萱转了弯儿劝道:“这事儿呀,该一码归一码,李德成平日里嚣张了些,皇上教训一下也是当然的。还有那个玉溪,历来与皇上亲近,皇上难免会急了点。”
左一个玉溪右一个玉溪,皇帝与她确实过于亲密了些,这些年景萱因照看着慈宁宫的事没功夫管乾清宫,皇帝的饮食起居多半由玉溪一手操办,她比皇帝稍长,懂得多些,皇帝也依赖她。二人每日几乎是形影不离,时间一长难免会生出点什么。
一个念头冒进了傅后的脑中,她半惊半疑地放下手中的鼻烟壶,道:“会不会皇上对她起了什么心思,才会这么不管不顾?”
这么一说,景萱也吓了一跳,脸上失了眼色,慌乱不堪,她左思右想了一阵才道:“皇上如今这个年纪也该是时候了,平日里缺个知心人在身边,难免会被误导,或许只是图个新鲜。”
想明白了,傅后倒是先淡定过来,皇帝如今恢复女儿身已是不可能,纵使废帝另立吴王,她也只能以亲王身份了此一生。这些年本就苦了她,若她真有这个心思,傅后也不会拦着,只是图个新鲜倒也罢了,都由着她,若动了真心,那么她便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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