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是在犯蠢?连脊髓反射都已经停止,你却还没认清楚局势……真是可悲,像你这样的无能之辈,本不应有资格侍奉岛主。”

黑湖立即转头望向那条麻痹了井月的蝎尾。蝎尾在脊髓反射的作用下,完全遵循着生物的狩猎与生存本能而行动,在制伏井月后,为了保证空蝉的生存,它理应继续攻击其他两个目标……但此刻,它却静静地悬在半空,毫无追击的意思,仿佛一头正在小憩的野兽。

——胜负已分,空蝉的性命暂时不会再有威胁,因而没必要进一步追击。蝎尾凭借生物本能所下的这一结论,通过它所呈现出的平静姿态,传达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现在多了个不会动的活靶子,我和蝎尾同时攻击的话,凭你们现在的状态很难保住她……说直白点,井月的命现在握在我们手里。”

物哀靠在墙边对代理人们说道。尽管身体因为负伤而有些乏力,他依旧用竹刀对准了井月。

“一旦攻击她,我自己也会死,我很清楚。我和双尾蝎拉着她一起殒命,或者你们放过我们,带着她离开,选一个吧。”

这次连黑湖也陷入了沉默。

物哀说得不错,若现在继续打下去,二换一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井月一旦死亡,岛上所有玩家被施加的“炸弹”暗示都将自动解开,代理人将一次性丧失对所有玩家的约束力;就算她和以津能用其他方法维持玩家的秩序,在失去一名代理人的情况下,近一百名玩家生活14天所带来的工作量也完全不是他们两人处理得来的。

——只是为了杀两名玩家就把井月赔进去,大伤元气的只会是我们这边。

黑湖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明明是压倒性的战力差,明明这两人的性命已是囊中之物,此刻他们竟不得不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打道回府!

——不对,还有反转的余地。

以津现在背上还插着象征“双尾蝎”罪孽的铁锥,只要他出其不意地自残,所有伤害都会第一时间反馈到她身上,能在“竹刀客”作出反应前杀掉她……只剩“竹刀客”一人的话,就可以防住他对井月的攻击。

——只要以津自残的话,便不至于二换一!

但黑湖还没来得及把这一想法旁敲侧击地暗示给以津,他便先开了口。

“……苦痛是主赐予我等凡人的悲悯,是我等凡人的救赎,是主与污秽的俗世唯一的纽带。而我是主的使者,将主的启示与恩惠传向每个背负着罪孽而挣扎的子民,告诉他们,罪恶中方有苦痛,苦痛的尽头即是纯净的升华,若是罪恶过于沉重,我将与他们一起承担。”

黑湖有些无法理解以津这段唐突发言的用意。她看向以津,却被他脸上的表情震慑到冷汗直流。

那张脸上的血泪不知何时早已干涸,怒瞪的双目直视着黑湖,杀意就快满溢而出。

“我所背负的这些钢铁,是他人之罪,是主的子民感受苦痛、净化灵魂、去往圣域必需的钥匙,更是我等聆听主之宽恕的仪式,容不得一丝肮脏私欲的存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干涉我的仪式,玷污我的神明,践踏我的信仰,只要你敢以任何形式表露出你的想法,我都会在那瞬间把你碎尸万段。”

黑湖只感觉脊背发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仅存的解决方案被以津认定为“肮脏的私欲”,原本气势汹汹的她却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因为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偏执的宗教信徒的执念——

若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计划,自己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上。

下水道再度陷入了久违的死寂。所有人都已清楚这场对峙的结果,却迟迟没人把它宣判出来。

“……喂!”物哀冲以津喊道。没人清楚井月的麻痹到底何时会解除,他已经开始有些焦急。

沉默良久的以津最终弯下腰,扛起了僵硬如一尊石像的井月。

“……这次饶你们一命。带着双尾蝎,从我们面前消失。”他向物哀传话,脸却根本没朝向他这边,“你们不再享有任何玩家待遇,等麻痹解除、项圈的丝线解开,我们会把这次的屈辱烙在心里,继续对你们的追杀。”

他瞥了眼黑湖,黑湖随即踏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了他身后,三个代理人就这样走进了下水道的更深处。

到最后,只剩以津那如空虚的诅咒般骇人的声音,在狭长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除非能够自证清白,否则下次见面时,定要教你们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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