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于是卓锦急忙往边上让,笑眯眯地就对他行了个礼。

多少也得让他高兴点,不然事还怎么办?

她倒像个老油子一样打皇帝的主意,却见周煜见了自己,轻声哼笑了一声,手上却还不停的擦洗着蘑菇边。

看那饱满圆润的香菇微褐色的皮都快洗掉了,卓锦忍不住提醒,她以一种真挚的眼神看着它,指了指,“皇上,这香菇魂该没了。”

“老是这样,若是觉得洗不干净,放着让下人去洗不就得了,还要劳动您。”

“呵…”周煜瞥了他一眼,手上倒没洗了,捡了那几个香菇放在彩釉团花碗里,便转身来到砧板前。

“你认识孤几年了?还不识孤的脾性?”他趁着切香菇的空隙里嘲讽她。

“这个,倒也是,”她状似沉思,随又赖皮一笑,走到他身旁,“还不是怕您累着嘛,不过认识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又有口福吃到您亲手做的菜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和面,将拌好的馅分别包入那一个个切好的面团中,“所以说今天吃香菇馅的包子?”

只一句话,卓锦发现周帝的面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原本紧绷着的腰肩也缓缓地松懈下去。

她还在暗自思量这种变化是什么意思,却听见身旁传来清浅温和的话:“只做着这包子,我就又想起了六年前那时候。”

“六年前,你还记得吗?”

卓锦脑中一瞬间回放出那年在街角遇上的那个自宫中逃出的狼狈而局促不安的少年,忍不住呵呵一笑:“记不得?哪能啊,毕竟是陛下那么光荣的事迹,是陛下与臣的初次相遇啊!您想偷出宫尝尝宫外的美食,谁知道连银钱都没带,最后还是臣替您解了围,哈哈哈…”

这番话也把周煜逗笑了,他原本还矜持浅薄的笑意顿时加深,在两眼角间堆上皱褶,便道:“那之后回宫太皇太后可把孤教训惨了,若不是你一直从旁劝说,孤可能跪祠堂要跪到晚上。”

“呵呵,哪里…”卓锦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包子在他们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经都包好了,龙眼大小的雪球,个个珠圆玉润,周帝只在旁净了个手,便招呼了个太监进来,生起炉灶,架起蒸笼。

等生起火,看似无碍了,周煜便又挥手让那太监下去,并且又嘱咐了一句,“都在门外守着,没孤的话不许进来。”

那太监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出去了。

卓锦与周煜站在不远处,眼望着燃起灼灼乳白色蒸汽的蒸笼,心下似都在酝酿着什么。

等一切都安静的只听得见那水煮沸的咕嘟声,周帝终于动了动,转过头,半晌才问她:“阿锦……”

“你心可曾有过动摇?”

谁知卓锦一听,顿时风云色变,立即半蹲下来,以膝扣地,垂下头谨慎的答道:“臣的心从未有过动摇。”

“是吗。”周帝轻问。

一层薄薄的汗悄然从她额上溢出,她头埋的更深,并以一种更坚决的姿态答道:“臣六年前答誓时如此,现在依旧如此,臣心从未改变过。”

“呵…”周帝却有些凉薄的笑了,向前一步虚扶起她,“是孤想差了,倒还来非难你。”

“不曾非难。”卓锦答了一句便从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站起身。

既然皇上那层犹疑已经打消,她便站起身凝视着他复杂的双眼,索性来个开门见山。

“陛下,”她顿了一会,“赐婚沈家这桩事,根本不是您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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