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绵地下了几日,江南一片雨雾朦胧,水珠沿着翠绿的枝叶,流到叶尖,然后倏然下落。

“啪——”

雨滴打在油纸伞发出细微的响声,身着月白莲花摆尾蓝鸢尾花暗绣锦袍的少女小心地踏上台阶,油纸伞缓缓移开,逐渐露出少女如远山般眉毛,一双眼眸楚楚可怜,看得人不由得心生怜意。

驿站的人不耐地抬起头,见到少女容颜时,明显怔愣了片刻,随即温和道:“姑娘有何事?”

薛明露轻声问:“可有从京城来的信?”

那人道:“没有。”

往常这时信早都到了……她在家等了好几天,实在等不到,这才亲自前来询问。

见自家小姐站着不走,丫鬟小声道:“要不再给三……公子,寄一封去询问?”

薛明露垂眸,敛去眸中的亮光:“回府。”

快到午时,赵怀亦才磨磨蹭蹭地出宫,前来贵妃寝宫请安时,贵妃眉头微皱:“你可真是一刻都不想跟枫儿多待吗?”

赵怀亦自如地否认道:“方才先生多抽了几个问,耽搁了。”

今日确实有先生授课,还是位大儒,贵妃不再多问,拿了盒胭脂递到赵怀亦手中:“小女孩都喜欢这些小玩意,马上就是你妻子了,上点心。”

赵怀亦点头,接过胭脂盒递到一旁的侍从手里。

御花园比前些日子更繁茂了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差不多都开了,花团锦簇,一片繁华。

赵怀亦记得,明露说过,她喜欢赏花。

他第一次见薛明露那天,女子端坐在江南雨雾里,朦胧中,柔和清透的琴音缓缓传出。见人来了,她忙不迭站起身,脸颊羞红地过来问了好。

赵怀亦还记得,她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波光流转,欲说还休。

他在江阴老家住了月余,那段时间,两人时常一起吟诗作对,赵怀亦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放松过。

他们几个皇子,同唐映枫一起长大,小时候只是将她当作小妹妹。可渐渐长大,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将来必定会娶唐映枫为妻,别无选择。

他本来也并不排斥,可遇见薛明露之后,再见刁蛮任性的唐映枫,便总是忍不住心生厌恶。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赵怀亦有些惊讶地眉峰微挑。

虽都居住在皇宫,但瑶华宫跟其他几个宫殿仿佛隔绝着穿不透的厚墙,除了每年例行的皇上会出席的宫宴上,赵怀亦鲜少见到赵云怜。

他印象中的赵云怜瘦弱孤僻,眉宇中似乎永远愁云笼罩,是唐映枫都不喜欢的家伙。

可如今,赵云怜一袭月白锦袍,眉宇深邃朗阔,云淡风轻又淡漠疏离的模样。

“三哥。”赵云怜道。

赵怀亦走上前:“七弟这是去哪儿?”

两人抬步,一道往宫门走,赵云怜道:“刑部最近案子挺多,我也去跟着李大人学学。”

刑部的事儿多且杂,一般皇子历练都不会选择去刑部,毕竟皇帝需要懂得是治国理政,而不是破案。当初将赵云怜派去刑部,几乎已经等同于将他剔除出立储的候选人。

赵怀亦:“李大人可是有名的金探子,七弟可得好好学学。”

赵云怜不常与赵怀亦交谈,但印象中,赵怀亦是几个皇子里,从小对他最亲善的一个。

他随口问道:“三哥这是去哪儿?”

赵怀亦看着前方,不禁眉头微皱,但语气仍旧是温和:“咸粟阁最近新出了不少菜品,我带枫儿去尝尝。”

一提及此,赵怀亦便忍不住出神想起许多事来,等走出了好几步,才发现赵云怜还站在原地。

“七弟?”

他墨眸天生蒙着一层薄薄的冷雾,将那些情绪都藏在了里面。

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眼眸掩藏在剑眉之下,如同还未出鞘的宝剑,赵怀亦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畏畏缩缩的七弟忽然长大成了有了几分的皇家贵气。

赵云怜默然无声地垂眸,抬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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