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名为悬济堂,取的是悬壶济世之意。

与常规的医馆设在街边店铺不同,宋临于闹中取静,直接购置了一整个民居院子来充作医馆。

静归静,就是有些难找。

因为范氏宗族在城外的缘故,范愚和祝赫对长宁县都不是很熟悉,能顺利找到悬济堂还多亏了旁人的指路。

再加上长宁县也不过只是江南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人少,得病需要看诊的更不多,医馆的院门口因此显得空空荡荡。

顺着幽深的巷子走到底,才找见悬济堂。

医馆未作夸张标识,只在普通民居的门上挂了块匾,上书名字。

范愚才刚感叹了一句,原来宋神医的书法与医术一般出彩,就听见指路的婶子介绍说,匾上悬济堂三字乃是出自叶小郎君之手。

范愚回想了一番那位小郎君的年纪,不得不承认世上兴许真的有天才存在。

不过才相差三岁,他还在苦练大字,落笔只能说是端正,四书也还没读完,而叶质安的医术却已经比肩普通的老郎中,一手字已经能教人感到惊艳。

向指路的婶子道完谢,范愚跟在祝赫身后推门而入,一抬首便瞧见了师徒二人。

今日除却范愚与祝赫,并无人上门看诊。

宋临仰躺在一张木制躺椅上,一手执书,一手搭在额际遮挡阳光,看起来格外悠闲。

一边读书,口中还在念叨着“大医精诚”。

少年则是听从师傅的吩咐,正在院子里专心致志地炮制药材。

宋临时不时还会转头看一眼叶质安的进度如何,每看一次便含笑点一回头,看起来对小徒弟的操作格外满意。

院门本就虚掩着,方便上门看诊的病人。

祝赫推门时也就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并未打扰到师徒二人。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叶质安炮制药材时行云流水的动作,范愚才出声向宋临打招呼:“宋神医,烦请您再给看回诊。”

两人这才发现有病人上门。

宋临放下书走入屋中,叶质安则在原地收拾完手中的药材,又替师傅收好躺椅与书,才跟在后边进到屋里。

而祝赫,听到一声“再”,已经皱起来眉头,轻声问道:“阿愚竟不是头一回来看诊了么?怎么我竟全然不知?”

宋临向来不记病人模样,倒是才进门的叶质安解释道:“义诊时师傅给这位小郎君瞧过一眼。”

范愚点头附和:“上回宋神医来范氏宗族义诊,堂哥他们带我去看过诊,但未抓药,是以祝兄并不知情。”

说话间,范愚已经顺着宋临的指引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左手搁到了脉枕上。

宋临的手指刚搭上范愚腕间片刻,就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来了点什么。

于是将目光从腕间转移到范愚身上,同义诊那日一般上下打量一番,道:“小郎君身子要比义诊之时壮实不少。”

果然是靠着脉象想起来了人。

范愚和祝赫因为神医的记人之法对视了一眼,然后发现对方眼中的震惊并不比自己少。

一旁静立着的叶质安倒是已经见怪不怪。

宋临向来都是靠脉象记人,靠脸能记住的至今也就他这一个徒弟而已。

要知道他当初拜师之前,也是回回见面都被宋临诊个脉,才能从他口中听见准确的自己的名字。

就连叶质安的父亲,勉强能算得上朋友了,宋临也是要靠脉象来记的。

打量完范愚今日的衣服,宋临缓缓开口道:“瞧小郎君如今的模样,这些日子可是都有吃饱穿暖?无怪乎身子变壮实了一些。”

范愚老老实实点头,多亏了族学,吃饱穿暖不说,今日还有了余钱来看诊抓药。

“既如此,那今日便给小郎君开个方子,照着抓药熬了便是。”估摸着范愚能够负担得起的药钱,宋临提笔写了张药方。

范愚正要伸手接过,就发现宋临递方子的手往回收了收,恰好没让他接住。

“小郎君如今可是在读书?”范愚新购置的衣物正是书生打扮,宋临会有这一问倒也不奇怪。

但范愚并不明白,宋临为何要在给他药方前收回,又开口问这么一句。

见到范愚点头肯定自己的猜想,宋临缓缓抚了一下手中的药方,神色变得严厉起来:“方才我道小郎君身子变壮实了些,但没说近日里劳累亏空。读书虽好,小郎君需得有个度才行。倘若整日不顾身体读书,这方子给了你,也不过只是浪费药材与金钱罢了。”

祝赫原本还以为范愚的身体能被调理好,忽然听到这句,才想起来范愚平日里学得有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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