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赫是知道有人开盘的事儿的,但还没来得及下注在他自己身上,就已经到了府试的第一日。
等到踏出考场,发现这人对才出考场的范愚的关注之后,祝赫终于转过头,为身旁还不知情的小孩解释了一番缘由。
范愚这才知道,晨间被众人注视的其实是他自己,而不是身旁这个尽显风流姿态的少年友人。
漆黑的眼珠打了个转,范愚忽然意识到这恰好是个赚取经验的机会。
倘若这回府试他依然能考中案首的话。
系统定义里头的出风头,既要令人震惊,又要人知晓他是谁才行。
祝赫为了躲避不喜之人而把范愚推出来的行为,倒是恰好替他扬了名,等到最后成绩出来,要是能再中一回案首,已经被众人知悉的九岁的年龄应当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经验罢。
哪怕不能,拿上一个头名应当也能赚到一点经验。
至于开盘下注之事,三场三盘,加上最后的案首,兴许还能发笔小财?
想到这回答题的顺利,范愚估摸着没准已经能把第一个头名收入囊中了,倒是因为没有早点知道好给自己下个注而感到了一丝遗憾。
一边在心里算着经验,范愚一边和祝赫一道往客栈走,还对着开盘的人笑了笑。
客栈说是要比旁的远一些,却也只用走上片刻,比之县试时候每日走回族学的距离,可要近上许多。
状元楼里头,还空空荡荡的,范愚二人是最早回到客栈的考生。
侍者臂间搭着块毛巾,立在客栈门口,似乎是在等着放排之后的住客回来。
远远瞧见两人的身影后,眼睛一亮,凑上前道:“郎君们放排了,这三日楼里都设了状元宴,二位可要点一桌尝尝?”
全平昌县的客栈都在趁着府试找花样来赚钱,状元楼便是坚持拿状元作噱头,觉着前来赴考的学子们断然不会拒绝府试三日里的任何一个好兆头。
而范愚也确实没有拒绝,虽然其实是看在客栈提供的餐食味美的份上。
说是状元宴,实际上只是照着用餐的人数给设计好固定的菜色组合,精心烹饪之后取了个状元的名儿而已。
两人都离加冠之年甚远,自然不饮酒,只是对坐饮茶而已。
因为到得早的缘故,范愚特意选了临街的座,边用着可口的晚餐,一边还能瞧见其他考生放排归来的场景。
自有愁眉苦脸者,也有兴高采烈,行走间几乎都要蹦跳起来的。
“铭山兄这回身体可好?可得注意着点,莫要再因为身体耽误一回府试了。”
楼下传来青年关照友人的声音,两人才刚放排,正并肩往客栈里头走。
祝赫听了,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瞟了范愚一眼,玩笑着学舌道:“十二郎这回身体可好?可得注意着点,莫要再因为身体昏倒一回了。”
范愚手中的筷子正探到菜碟里,还没夹起菜,闻言动作停滞住了。
他也有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自然知道友人是在趁机提醒他别再着凉,同时却也有从话里听出来监督失败的一丝怨念。
摇了摇头,范愚道:“不会了,倘若再昏倒一回,可又要被叶小郎君那手药方子给折磨惨了。”
话音刚落,楼下的两人正好也迈进了客栈。
俯视下去,很轻易便能区分出来,衣着破旧且瘦削一些的显然便是那位“铭山兄”,身侧明显家境不错的则是出声关照者。
连两人手里头的考篮都明显能看出身家差异来。
侍者同样上前推荐了状元宴,胖些的青年原本脸上还因为考试出师不利而带着一丝颓丧,听了侍者的恭维明显心情好转过来,于是点头要了一桌。
两人几乎算得上是最后一波放排出来的考生,范愚二人的晚餐还未用完,客栈里头却已经满满当当,没剩下什么空余的桌子了。
侍者在为推荐状元宴成功而露出来笑容的同时,扫了一圈大堂,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为难。
“郎君可要回房去用?大堂里无甚空余桌了。二位的天字号房,桌椅宽敞,可比在大堂里头拼桌舒适一些。”
范愚两人在车夫的引导下找来客栈时,天字房早已经订完,但有出于好奇瞧过一眼价格,几乎是最便宜的人字房的五六倍,怎么看也不该是那位铭山兄能够负担得起的价格。
而现下,从范愚的角度明显能瞧见囊中羞涩者眼中的为难。
果不其然,范愚夹了菜放入口中的同时,便听到了青年出声:“季兄不妨自己享用,我还有些剩下的干粮未用完。”
声音轻得很,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坦言自己的境况而泛起来红。
话毕,略略低下了头,也因此恰好错过了胖些的青年一瞬间面部的扭曲。
二楼的范愚二人却瞧个正着,还能看见青年动作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兜。
“铭山兄放心用便是,有我请你。不是说答得不错么,就当提前为你考中庆祝一番。”
发现了青年细微的小动作后,两人甚至能够从他的话间听出来一丝咬牙切齿。
“阿愚,所谓的身体不好会不会是……”
祝赫的话恰好和范愚的猜测重合,但也没理由阻止,于是只能看着两人并肩回了天字房。
用完晚餐,范愚径直回屋,倚靠在床头读书,祝赫则是到桌前点起来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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