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青掌

冷到心脏的疼啊……

四方金箔呼啦啦地喷射赤焰燎燃的火舌。

燃河燃天的法相之火,和正午阳光交彻的光与热,蒸烤着这个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占满天地空间的冰冷与疼痛。

四方金箔正以极端的温暖,意图驱散,被冷与疼锁困的可怜人儿的所有厄运……

可是,心劫是内在的。

而温暖是身外的。

一颗玲珑心冷!乾坤冷!

一颗心玲珑疼!乾坤疼!

造化无情而惨烈,它把自己精悉堆垒的一桩血肉之躯,变成受难的劫。

活生生的劫,让脚力经历着一段不堪目视的痛楚……

脚力挣扎着趴起来……

趴起来的他,僵硬地摇摆一下,又沉甸甸地塌下去……

大脑里,残断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涔涔沽涌的血水,仿佛铺地漫卷而来的狂潮。

最后,残片的记忆里,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飘忽影子,跌跌爬爬着飘忽过来……

“爹”

“娘”

……

炉膛彤红,丝丝蓝焰舔食着待锻打的铁块。

火钳凌厉敏捷的叼咬着。透红毛铁料不间断地被锻打、拔丝、拉长、折叠、再锻打……然后淬火。

随着嗞啦声起,冷热极致交锋,铁器腾荡焦灼刺鼻的浓烟。

一个铁匠铺。

一个铁匠。

一把铁锤。

一块铁砧。

铁匠的动作精悍干练。他不光具有艰力揉铁的技能,也因为亲手试练他每次成功锻造的刀剑矛戟。也成就一身的武功。

久窥利器至秘,使他力道的精准判断、拿捏,心智的沉勇、练达,砥砺出一颗与锐器匹配、合境的心灵。

铁匠的活极苦。尽管他有着劲健的身板和膂力。但常年累月的劳作,再坚硬如铁的躯体,也耗不过铁质利器的持续消磨。

因为他打制的武具,出手犀利,对抗力强,坚久耐用。声威很快在江野传播。

除了民间刀客,朝堂武具储备都纷纷找他。

凡出自他手掌的,都带有青芒。以此,江野上的人唤他“青掌”。

叮当叮当,

叮当叮当……

青掌只认得:手里翻腾的铁块,如何变成形状精致的锋刃,和定型后锋刃散发的青芒。

除此而外,生命就剩下一个朴素的家庭。

铁匠铺的院子,胡乱滚趴的小孩,不到两岁大。跌跌撞撞地学着走路,一步三倒,憨憨的粉脸蛋变成花猫脸。

一个孩子的世界,就是飞虫和爹妈。

孩子咿呀咿呀地学舌,模糊不清地喊:爹大大……

青掌在铺子里再忙,也会飞步探视小宝贝的动静。

“爹大大在呢乖乖娃……”青掌应呼时,心里膨胀的快乐就像屋檐下、土墙缝,土墙垛……无限欣喜开放的春花!

四瓣金的扑窗花,碎微粉艳的荠菜花,纯黄旺生的蒲公英,院里一树素白杏花……

铁匠铺敞开的门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地里,一个身材单薄的女人,忙着拔草。

春雨水涝,麦苗好。草势汹汹!

孩子是春天里欢朗的灵虫,每个比春芽还嫩的声音,都是爹娘透心的光辉!

又唤爹……

又唤娘……

小孩子在的地方,就是爹的目光和娘的目光幸福汇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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