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餐馆吃饭的食客,基本上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我努力挤出假笑跟他们打招呼,然后跟脚底抹油了似的飞快地蹿开,直接到楼梯口那边爬楼梯上去。

我真的太累了,尤其一双来回走了几个小时的腿,这会儿仿佛不是自己的,我就站在楼梯上,旁边就是可以扶的墙,我真的很想扶着墙爬楼梯,但帮我拿着二胡和背包的表叔,这会儿已经跟在我后面,背包放在下面无所谓,但二胡是我的宝贝,他得帮我拿上来。

我绝不能露出丝毫疲惫之态,至少在表叔表婶和姑姥爷面前不可以,不然他们就有理由劝我放弃当向导的兼职。

尽管我一再强调,我已经跟陆时安签了合同,不能临时毁约,不然网友们会一直攻击我做人没信誉。但我如果真的愿意毁约,有很多方法可以解释,比如我腿快瘸了这一点,表叔完全可以找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医生朋友,让他给我出具一份腿受了重伤,近期不宜下地走路的证明,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陆时安解除雇佣合同,再把就诊记录和医生开具的证明传到网上,我就不会被广大网友攻击,毕竟我临时毁约是不可抗因素导致的,不是我人品有问题。

于是我只能继续强撑着,当着表叔的面故作轻松,实际非常艰难地往楼上爬,因为表叔就在我身后,我甚至不敢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当一个人身心俱疲,哪怕一步之遥的距离,也会觉得有十万八千里,我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走,看着越来越近的二楼拐角,却仿佛身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借由望远镜看见了不知多少公里外的绿洲。

终于强撑着爬到了二楼的楼道口,我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博弈并没有就此截止,我还得继续强撑着故作轻松,因为我还得从楼道口往前走,穿过客厅到自己的房门口,等表叔拿着我的二胡和背包进了屋,再跟我叨叨几句话才离开,之后我才可以关上房门放松自己,而且这种放松可能是暂时的,因为表婶很可能会来找我。

我猜得一点都没错,当我终于艰难地进了屋,表叔拿着二胡和背包跟在后面,把包和二胡放在榻榻米上,果然又想跟我唠叨几句。

这个事实让我有点生无可恋,不得不出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表叔,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早一点洗漱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找时间聊行吗?”

“……”表叔皱着眉,又看了我几眼才说:“行吧,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先洗漱,一会儿早点睡吧。”

我连连点头,看着表叔转身离开,“啪”的关门声传过来,我终于又松了口气。

刚才是故意走到床边的,方便我一会儿往床上躺,见房门已经被表叔关上,酸软疲惫的身体软下来,我猛地往床上一倒,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眯着有些沉重的眼皮休息。

虽然晚上温度低,但这只是相对于白天,七月份的晚上也是闷热的,不过我房间里很凉快,凉丝丝的风让人很舒服,这空调在我回来之前就被打开,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空调制冷需要一个过程,表叔表婶大概怕我热,特地提前打开空调制冷。

凉丝丝的空调房和软绵绵的床,躺在这里面实在太舒服了,我眯着眯着就快要睡着。

而就在半睡半醒之间,门口冷不丁传来“咚咚”声,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心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后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快速调整了下气息,然后才出声问谁在门口。

来人果然是我之前猜的表婶,她开口说第一个字,我就听出是她的声音。

“哦,”我应了声才问,“找我什么事?”

“能直接进来吗?”她可能担心我这会儿刚好在房间里换衣服。

“没关系,你直接进来吧。”我说。

表婶推开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木托盘,我坐在床上仰视,依稀看见托盘上有一只不大的碗,还有几瓣红艳艳的西瓜。

“天太热了,怕你在外面中了暑,傍晚熬了锅绿豆粥,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冰镇的,”表婶笑眯眯的,一边往里走走一边说,“还冰了几瓣西瓜,你先把这些吃了,一会儿再洗了睡吧。”

“好,谢谢表婶。”我一边说一边跳下床。

榻榻米已经被我的二胡和背包霸占,表婶就端着托盘去了电脑桌那边。

我猜表婶可能要跟我聊几句,但电脑桌边只有一把椅子,我就去房间的角落搬了一把过来。

表婶把托盘放在桌上,我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红艳艳的西瓜看起来汁水很多,大概已经搁在冰箱里放了很久,一靠近就感觉到一丝很舒服的凉意,拿起其中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整个人瞬间凉爽了不少。

我并没猜错,表婶果然有话要跟我说,她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拿着我递给她的一瓣西瓜咬了几口,然后就问我感觉怎么样,今天在外面累不累,有没有被太阳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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