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薛缪的长相其实不差,皇家代代与美女结合,基因里就没有丑字。

就是在神态上,实在很难令人将他与民间传言里,那个拥有“贤良”美名的皇子相互挂钩。

弗禾挑起眉梢,还不待说些什么,背后房门蓦然打开,辜辛丞便从被光影分割错落的宅院当中一脚踏出。

听得动静,弗禾扬起唇角,偏过头去,一瞬间只觉得满目日辉璨然,虹圈如幕,坠落下一地的惊艳。

辜辛丞时常穿一身玄色或蓝色,肃穆居多,简洁为上,他竟不知,红色也能与这人如此相衬。

龙驹凤雏,神采英拔,宽肩窄腰,风姿逸骨都缀化进了眉眼里。

看来必须得收回之前的话了。男人穿金缕衣,怎么能不好看呢。

而辜辛丞看向弗禾的目光,却是实实在在的痴了。

少年原本就生得好,他是知道的。

那身婚服做得好,他也知道。

三层礼服,用的是色泽深浅和材品质感都略有差异的南地锦缎。内层柔软覆绵,红得鲜亮。中层绣以花团锦簇的暗纹,光滑如水缎一般,又于窄袖腕间佩一圈精美闪烁的饰品,华贵端雅。玉带云纹,掐腰细柳。

最外一层的用料最是繁杂。光是所见,就有宝石、珍珠、玳瑁、雀羽之类,由金线穿引,编织成缕,缕系成衣,精巧细致地罩缀在正红色的大氅上。

衣摆摇曳,溢彩涟涟,弗禾弯唇浅笑,盈花皎月刹然失色,不似人间少年,却如天上仙君。

薛缪在一旁像透明空气一样杵了半晌,眼瞧着面前一对红衣璧人失神般定定对望,结合自己所知,哪还有想不通的。于是心里那点子朦朦胧胧的心思,一下子就熄得一干二净。

待终于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时,却是辜辛丞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弗禾并立而站,一大半袖子遮着人,隐有护持警防之意。

好嘛,又恢复成了往日在朝中的那幅厉然模样。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薛缪哪敢让他迎,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怕,不尴不尬地说:“哈哈,这有什么,是我冒昧前来,打扰宰辅和……这位了。”

他也不是笨的,一叹,“原来母后所忧之事,确是真的。我原先还不大相信,男男结亲,闻所未闻。”

闻言,辜辛丞的眼神中渐渐浮出一点戾气,脸上在笑,语气却极冷:“四皇子的手伸这么长,是想专门来管管本官的家务事吗?”

薛缪心一颤,立马意识到自己根本还没有任何可以与辜辛丞叫板的实力。对待这根硬骨头,说话要挑软的来,做事也要按他的喜好来。

“贤良”之名,原不该是自己这么一个母族微末、常年受兄弟排挤的皇子能得的。

归根究底,他之所得,全都是依靠眼前之人的指点迷津,以及暗中相助。

薛缪反应很快,忙拱手笑道:“表兄怎会这样想?我来此处,虽则有母后调遣之意,但北地的建设经营,才是我的主要顾虑。”

辜辛丞审视地盯了他一会儿,把少年人的冷汗都盯出来了,终于说:“正厅稍待。”

薛缪如蒙大赦,扇子也没捡就忙不迭离开了。

弗禾看得好笑:“冒冒失失,这孩子怎么在宫里长大的。”

辜辛丞纠正他:“只比你小两岁,已经不是孩子。”略顿,“宫里长大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简单无染,别把他与赵二牛混作一谈。”

而弗禾想的则是未来的剧情。薛缪登基之后,照旧奉辜辛丞为大宰辅,敬同帝师,荣华荫庇子孙,延至百年,不是一个能翻出大水花的料。或者说,在男主这里,他永远是个弟弟。

不过,既是与自己在一处了,子子孙孙什么的,可就没有了。

“我当然知道。”弗禾一笑,“即便真着了道,不是还有你吗?”

辜辛丞被少年的笑容晃得心痒,替他紧了紧护领,声音低缓而柔和:“可还合身?”

“无须改了。”

“那便好。”

弗禾问:“你呢?”他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简直完美极了。

辜辛丞咳了一声:“裤腿处还需再松一些。”

弗禾意味深长:“哦这么紧啊。”他也不多造作,点点头,“你去议事,那位毕竟是个皇子,别让人久等。”

辜辛丞恍惚间以为自己已为人夫,旁边则是催促他好好办公事的小妻子。不由笑起来:“无妨。他带着目的而来,我又何尝没有早早备下对应的筹谋。”

弗禾眨眨眼:“那行啊。等回来了,咱们再细说,到底要怎么坑老皇帝。”

辜辛丞失笑,他的少年好似总能猜到他心中所谋,这感觉并不讨厌。人生能求一心意相通之人,何其有幸。

“好。你先回屋休息,别在外面着凉了。”

弗禾应声后,两人黏糊糊拉了拉手,然后擦肩而过。

辜辛丞收回锁在少年背影上的沉沉目光,嘴唇温柔地翕动,近乎无声地轻吐出霸道的词句:“真想把你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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