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正在往难以预计的方向拔足狂奔。

系统高速调动数据分析和信息处理功能,还是无法理解人类的这种趋向于魔幻的行为轨迹。

弗禾简直像是早就等着那句话,全身迅速变得光溜溜,坐姿大剌剌的,脸上似羞似怯的表情完美到无可挑剔,乖乖等待着所谓的“验身”。

地上有点冷,还有点硌。最好能快点。

不知怎的,杜珩郁就读懂了他此刻的想法。

同时,也看清了面前的现实。

青年身形偏瘦,锁骨凸显,手腕和脚踝都过分纤细,是轻微营养不良的状态。而自己有的器件儿,这人也一样都不缺。

察觉到男人目光停留的地方,弗禾并拢起双腿,不尴不尬:“呃,可以了吧。”

耳边响起男人的一声冷哼,甩手过来,一张酒红色的毛毯迎面落下,蒙头盖住了他的半边身体。

“穿上!”军令似的严谨肃穆。

让人脱衣服的是这人,结果恼羞成怒的,还是这个人。弗禾暗暗叹息:“难搞哦。”

系统却已经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隐秘的窃喜:“……”

青年一脸无辜地把毯子从头上扯下来,慢慢开始穿衣服。手臂和小腿是不同于一般男性的白皙光滑,汗毛非常稀少。

天生忧郁的眉眼组合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与捏造出的“阿情”形象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相似,细一打量,又很不一样。

不像同一个人,但又确实是同一个。

杜珩郁拧紧了眉,沉默未语,拿起存储卡倏然站起,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负气一般,把门关得“砰砰”响。

弗禾翘首对着那边望了一会儿,继续费力地抬手穿衣穿裤,袖管拧巴在一起不好拎,于是嘴里嘟嘟囔囔:“也不帮人家一下。”

他学着电视里幽幽怨怨的口气,“真是好绝情,好冷酷,好无理取闹。”

系统:……嗅到内味了。

门的另一边,杜珩郁静静站立片刻,用最短时间平复下胸口莫名涌起的异样感觉,然后取出笔记本,不带犹豫地读取了存储卡中的内容。

不论这里头藏了怎样的垢污与不堪,他自认没有那么脆弱的内心,会被未经验证的东西轻易吓倒。

天光大亮的时候,阳光通过玻璃折射进入室内,为各类家具的表层撒下一片暖茸的亮堂。杜珩郁推开房门,从卧室缓步走出,久久地伫立在阳台边。

弗禾很困,盖着毯子在地上大概睡了三个小时,然后闻着空气里弥漫的浓重烟味渐渐醒来。

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账户余额。

很直观的结果升了,数目还挺可观。

这一晚平安度过,便是意味着,一切事物的走向已经彻底改变。

他成功了。

系统看自家宿主那么自信,只好依言将额度全部转清,用作偿还之前的欠债。

稍微还差一点。

“没关系。”弗禾打了个哈欠,蹙眉按摩充血发僵的手,“马上就能还清。”

杜珩郁平常只在偶尔不顺心或是思考难题时才会抽烟。这次倒好,一下子把烟灰缸都填满了。

弗禾吸二手烟吸得没脾气,是时候要彰显一下自身的存在感了,于是举起手规规矩矩地打报告:“警官,我要上厕所。”

半晌,杜珩郁如同忽然惊醒,将通风窗打开散味,转身一直来到弗禾的近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了青年片刻,然后蹲下身,将手铐解开。

弗禾差点没能站得起来,扶着腰“嘶”地抽了口气。

先前夸大了,他的柔韧性还有是待提高。

“抱歉。”男人音调没什么起伏,“把你遗忘了。”或许是吸过烟,加上一夜未眠,嗓子发出的音都是哑的。

弗禾摆摆手,看似毫不在意,一边瘸拐又急切地进了卫生间,一边在心里说:饶不了你丫的。

系统觉得,它已经逐渐适应了宿主的表里不一。

弗禾在厕所放完水,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慢悠悠地涂抹洗手液,洗手洗脸。

再出来时,就见杜珩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西装笔挺的,还打了领带。即使眼底有些红血丝,还是一个字帅。

“要出门?”弗禾明知故问。

“嗯。”杜珩郁点头,他边把脚步往外迈,边道,“我要把视频信息拿去辨别真伪。”

弗禾无奈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造假的。”

杜珩郁偏头凝视他,眼里分明写着不信。

弗禾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补充:“拿这么大的事蒙混过关,我没那个能耐,也没有动机冒险。”

“我记得,你每月到手的工资并不多,各项花销非常随意,所以生计困难。”

这个一点不假。原主讨厌记账,最喜欢在手机游戏里氪金,不仅月光,还经常濒临吃土。

“……就算我有动机,想拿这些资料一夜暴富,可也得有那个命啊。一切不过是巧合,我得笨成什么样,才会去招惹要命的是非。”

杜珩郁客观道:“不好说。动机这种东西,有处心积虑,也有一时冲动。”

弗禾泄气,转问:“你走了,那我……”

杜珩郁肃着表情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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