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的首疾之症,发作起来最明显的病症竟然是健忘?”李嫣然无语道。

缩成一团水的洁绿小同志哪里知道这健忘是个什么说辞,但听到两字之中带个忘字,也勉强理解了其中的意思,默然注视了自家主子甚久,捣蒜似的狠点了几下小巧玲珑的脑瓜子。

李嫣然这下明白了,这唐小姐大概是给摔的不轻,当时有了内伤,这才昏迷不醒,而自己车祸也昏迷了几日,想来应该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丫头一命呜呼,自己便顶替了她的神思住进了这具身体内。

善哉!善哉!真是徒增孽缘。她决定先暂时接受这个身份,毕竟她也要在这生存下去。

天际涌动,层滚鳞云,唐启执辔如组,勒停一行人在一家驿站前。

唐锦盈在洁绿搀扶下从四驱马车上跃下,抬头细看,一幢不算宏伟但挺拔的歇山顶建筑鹤然立于眼前。驿站建筑主楼共计为六角,四下平,自垂脊搭在山花钱脊之上,引出一条笔直的正脊,整撞建筑算不上巧夺天工,但放眼望去线条苍劲有力,硬朗开阔,令人心境敞亮。

唐锦盈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管中窥豹,至少南朝经济软实力应当不错。虽然不如现代的五星级酒店,至少不会太受罪便好。

一行人在门前落定,驿站大门敞开,一个瘦瘦巴巴刀刻斧凿般的小老头飞快跑出,身着一身灰布衣衫,满脸堆笑,当是此地的驿丞。

驿丞还未靠近马车,四周束甲的护卫集体向前,口中粗哧一声,像是什么统一的号令。

驿丞一愣,拍了拍身上半旧的衣衫,小心上前作揖道:“贵人们是从何处来?一路辛劳,快请入内歇息。”

唐启也不废话,从怀中取出一方私印,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一脸谄笑的驿丞后背一僵,咽下喉间万语千言,侧身将两人引了进去。沙场征战杀伐之人,周身自带一股血靡之气。这驿丞倒是机警!知道不好惹,便连寒暄都省了去。

甫一进门,便吩咐左右上前的驿卒道:“尔等快去将门外十几位兵爷们迎进来,然后将庖屋内的一应饭菜给兵爷们送去,至于眼前这两位,吩咐庖厨重新做几样可口小菜,给两位送到房内。”三四个驿卒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当下交换下眼神,一溜烟闪四散行动起来。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便送到了二楼唐锦盈的房间内。洁绿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刺满了银针,她将饭菜一一验过之后,这才道:“姑娘赶紧吃些热饭,折腾一日了,想必饿坏了。”

唐锦盈不语,撅了撅嘴心道:“这银针验毒,不过只能验出含有硫化物的砒霜罢了,别的剧毒,就算是你将十八根银针都嵌入了食饭之中,真要有人谋害,也是无用之功啊。”可她转念又一想,若是人人认可银针可堪验毒,那么或许便能时刻警醒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子不在这饭菜中动手脚。想到这,眉宇一舒,点了点头。

洁绿又去将胡床上的被褥棉被用洁白的帕子过了一遍,细细铺好,将上面的褶皱用手抚平,边做边道:“姑娘吃完,便早些躺下,这离洛阳尚有几日的路程,且得熬着呢!”

唐锦盈见她小小年纪,显然是做惯了的,心口一酸,招呼道:“你别忙活了,一块过来吃些。”

洁绿连忙回身摆手,道:“婢子不敢,姑娘您吃,等会我下到庖屋,寻些剩食便可。”

唐锦盈皱眉道:“有好的,做什么非要吃剩的,你别忙了,那些我自己都能应付的来,你过来。”说罢起身离开柳木方桌,上前架住她腋下,硬是将她抻了过来。

人是过来了,可这饭吃的却也是战战兢兢,唐锦盈忍不住哂笑道:“怎么,我平日里苛待你吗?你怎吓成这个样子。”

小丫头赶紧摆手道:“姑娘这是哪里话,姑娘待我们下人都十分的好,只是我们身份低贱,不能僭越,必得守着规矩,不然会惯坏自己的。”

唐锦盈心想:这丫头年纪小,倒是个明白人。

“不如你来给我说说家中的情况,我这个病”她笑笑,“确实是将之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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