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学院大礼堂出入着布置圣诞晚会的学员,屋顶的金色洋葱头也披上了若隐若现的白色大衣。整个校园内,教官们发动着刚放学的学员们清理着积雪。

课室里,试卷被配发到每个人的手里,有人欢喜有人忧。俄语考试通过的学员们引吭高歌,而几名没通过考试的学员则垂头丧气地靠着生锈的暖气片取暖。

“我也没考过,嘿嘿。”何冷云坐在课桌上,有点得意地看着愁眉苦脸的三人,屁股下压着那张只做了选择题的俄语试卷。

“妈的,真被他猜中了!”雷元海看着自己五十多分的卷子,哭丧着脸说,“啊,雪莉!”

“呵,雪莉?玛丽吧!名字都能搞错?”陈美琴看着自己和雷元海试卷没及格,暗自庆幸着。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几个考不过?”伊梅林兴奋之余,质问着何冷云,“我可就差一分噢!”

“也不想想你们几个天天混日子,考得过就怪了!”何冷云蔑视着三人。

伊梅林倒是挺开心,笑着走去了课室对面的洗手间,心想着他们四个华人至少又有一年的时间在一起了。

“说的好像你没混日子一样,得瑟!”陈美琴看着何冷云少有得一副得意地嘴脸,喃喃道。

“不过咱几个总不能一直复读吧,我估计梅林下次就能过了,你俩今年加把劲儿噢。”何冷云正经起来,跟二人说道。

陈美琴和雷元海面面相觑,讲台边的玛丽同引吭高歌的学员们勾肩搭背着离开了教室,庆祝他们通过考试。

“哎!真冷啊!”雷元海搓了搓胳膊说道。

“是啊,在东山可见不到这么大的雪。”陈美琴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阿海,咱们还是要加油,早日离开这冰天雪地。”

“嗯。”雷元海应付着陈美琴,他的眼神随着半开的课室门,望向已经远去的玛丽身上校服的裙摆上。

“人家跟你说话呢!”何冷云拍着雷元海,提醒道。

“算了,我也要去下厕所。”陈美琴走出课室,撇了眼玛丽的背影。

没有暖气的走廊,温度要比课室要低很多。陈美琴刚走出课室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细心的她为了不让冷气窜进课室内,便顺手关严了课室门。

陈美琴刚走向课室对面的厕所,却发现墙边站满了后勤系的学长们。

“嘿,小妹妹,等你很久了哦。”里尔从人群走了出来,像一个流氓一样,单手靠着白墙。

陈美琴认识他,他和他的哥哥马库斯是学院内有名的大人物。二人仗着他们有一个身居副部长的父亲,学院拉帮结派为非作歹。而学员们大多是没有背景的战争遗孤,很多学员为了日后能有一个好的差事,都会努力地讨好他们兄弟二人,做这对兄弟的走狗。

至于那些洁身自好的学员,兄弟二人则视其为装清高的伪君子,处处打压着他们。

陈美琴当然知道里尔的意图,她只是有些不理解,这个有着一群女生献殷勤的纨绔子弟为什么能看上她。

不过陈美琴也知道,这是一个她得罪不起的人,便慢慢走向厕所,用蹩脚的俄语说道:“你好学长,我要去下厕所,不好意思呀。”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里尔兴奋地大喊,猥琐地勾搭着陈美琴,小弟们也起着哄。

“别这样,学长…”陈美琴抗拒着,试图挣脱搂着她的里尔。

“噢!正合我意,我最喜欢这样亲爱的!”里尔见陈美琴的反抗,更加兴奋了,伸着头试图强吻陈美琴。

“不要这样!走开!”陈美琴一巴掌扇在里尔的脸上,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何冷云雷元海冲出课室,两人分别一人一脚,将里尔踢开,小弟们见状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不要脸的婊子!”里尔怒吼。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斗殴,没怎么打过架的何冷云和雷元海被里尔的行动系小弟打趴在地。陈美琴抱着头蹲靠在两人身后的墙角,里尔冷笑着走上前,蔑视着眼前清高的中国人。

“跑…”瘫倒在地的何冷云咽下嘴里的血水,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然后抱住里尔的腿。

里尔骇人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他一脚脚踢在何冷云身上,享受着肆虐的快感。几十脚过后,竟觉得不过瘾,伸手向其中一个带着棒球棍的小弟,索要棒球棍。

“走啊,美琴!”雷元海大吼,然后起身一拳打在了里尔的下体。

“妈的!”里尔怒吼,示意小弟接着动手。

没走两步的陈美琴又被小弟们堵回了二人身旁,何冷云和雷元海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睛。

里尔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拿着棒球棍,冲着被小弟抓着衣领的雷元海头部就是一棍。

刀光剑影之间,棒球棍被伊梅林握住。他一把将里尔推开,并夺去了棒球棍。

自幼习武的伊梅林耍着棒球棍,招架着一众里尔的走狗们。何冷云和雷元海也起身,寸步不离地护着嚎啕大哭的陈美琴。

“你们在干什么!立刻解散!”从外面进来找铁锹的教官们见到走廊里斗殴的众人大喊。

“我们在排练圣诞晚会的节目。”一名看上去像是里尔的心腹回应道。

“是吗,那真是有心了,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啊。”知道真相的教官扛着铁锹走近,“要排练去舞蹈室排练,这里赶紧散场!”

“好的!”

里尔在他小弟们地簇拥下离开了,伊梅林将棒球棍藏在身后,看着同样走远的教官,扶起了挡在陈美琴身前的二人。

何冷云呆呆地望着走廊的尽头,那个女人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

“美琴,你还能走路吗?带他俩到校医室。”伊梅林对着恍惚的陈美琴说道。

“能…能…走吧。”陈美琴扶起雷元海,同扶着何冷云的伊梅林一起,离开教学楼。

四人看着前面骂骂咧咧的里尔一众,缓缓走向医科大楼。

天色渐晚,大雪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气温相比太阳落山前骤降了五六度,来自北冰洋的刺骨寒风带着鹅毛般的雪花打在四人身上。

“妈的,教官们都不敢惹他!”雷元海吐了口血痰,说着。

“这下咱们就算明年通过考试也要被分配到行动系咯!”伊梅林唉声叹气地说。

“诶梅林,你这身手去行动系不挺好吗。”何冷云乐观着说。

“你忘了,梅林是想去后勤系装备专业么!”雷元海提醒道。

“对不起!对不起…”陈美琴停了下来,泪水还没掉在地上便凝结成了冰晶,“我不该得罪他…我对不起你们!”

陈美琴没站稳,和雷元海摔在了雪地上。

何冷云推了推陈美琴的头,被伊梅林误以为是怪罪的意思拦下了。

“老何你这是干嘛,大不了咱们去行动系没关系!”

“你看着我!”何冷云没理会伊梅林,他指着陈美琴说道,“难道你后悔刚才没有从了他?靠!”

“老何!”伊梅林连忙拦着何冷云。

“陈美琴我告诉你,你要是向那种人低头,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何冷云边和伊梅林推搡着,边冲着陈美琴喊“他妈的,他有个牛逼的爹,我们就得做他的狗么?!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你对不起个屁!”

“老何行了行了,美琴不是那意思。”倒在地上的雷元海也劝道。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们看到那帮走狗的嘴脸了吧,陈美琴你想像那帮人一样!?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流氓,一个纨绔子弟,然后活得像一条狗么?!”何冷云咆哮着,地上的凝结的雪块被他踢向陈美琴。

“何冷云你别喊了!”雷元海也大吼,“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

“阿海,冷云说的没错。”陈美琴捂着雷元海的嘴,坚定的眼神看着何冷云,“我以后不会再这么想了,对不起。”

“好了好了,明年咱们争取一起考过,一起去行动系!”伊梅林像一个和事佬,拍了拍刚消气的何冷云。

“嗯!”陈美琴扶起雷元海,拍了拍被冻得通红的膝盖上的雪,保暖的丝袜在这个气温下形同虚设。

少量的教官和学员们还在不停地清理着积雪,若不是这些人,路上的积雪至少会有大半米深。四人在雪中拖着一瘸一拐的足迹,走进医科大楼。

几天后,学院大礼堂。圣诞晚会如期举行,老师、教官和教授们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在舞池中莺歌燕舞。

身穿学院制服的四人坐在角落,头部缝了七针的何冷云同伊梅林一起低头喝着闷酒,右手打着石膏的雷元海观赏着马库斯和里尔的舞伴,陈美琴则有些嫉妒地看着身着华丽服饰的漂亮姑娘们。

一位身材娇小,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四人,稚嫩的脸上泛着红晕,微微一笑时还露出洁白的虎牙。

女生越走越近,笑容也渐渐收敛,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何冷云头上的绷带略显疑惑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女生走到桌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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