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的墓碑和小女儿的墓碑是挨在一起的,冷冰冰的黑色玄武岩对衬着林父笑意淡然的脸,有一种莫名的讽刺的意味。
林七月伸出手,使劲的抠住冰凉的墓碑,力气大得指甲翻白也不知觉。
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像父亲,尤其笑起来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可这个人,在世界上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了,死得那样凄惨,那样低贱!
她看着那大朵大朵花开正艳的白菊,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爸爸,有个笑话,说的是一个外国人,问中国人,你们给祖先上供,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吃你们上供的东西呢,中国人说,你们的祖先出来赏花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就出来吃东西。”
“好笑吗?你什么时候出来赏花呢?”
“我又哭又笑的有没有吓到你,小十。”
“小七!”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她轰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七,是你吗?”
林七月没有回头,纤细的肩膀微颤,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任指甲陷进掌心。
这个声音,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伴随着过往的种种甜蜜和美好,变成了最严厉的惩罚,像钝刀一样狠狠凌迟着她。
这个人,曾经将她捧在心尖上,承诺要陪她看尽人生的花开花落,可最后让她掉入尘埃,被践踏得连泥也不如的人,也是他。
相信承诺的人,全都是傻子!
从她决定卖身那刻起,她就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只犯贱,再也不犯傻。
她闭了闭眼,慢慢的转过头去,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悲伤中带着痛意。
面前的人,粟色短发,裹着做工精良的羊绒大衣,干净漂亮得像刚从偶像剧中走下来男主角。
逆光中他全身都被打上了一层光晕,微微的让人眩晕。
只可惜,这个人,终究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痛意,淡淡道
“先生,你是谁?”
周未然正想上前,听到她的话,猛地愣住了,向后退了一步,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的伤痛。
陪伴了十年,想了三年,找了整整三百多天,几欲让他发疯的人,竟然问他是谁?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难受得无以复加,连眼框都红了,低低的道:
“小七,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未然,周未然。”
他悲伤无助的表情狠狠的刺了林七月一下,她颤了下,紧紧咬住唇,半响才平缓的说:
“我不认识什么周未然,你认错人了。”
周未然猛的上前,一把将林七月死死抱住,声音有些哽咽:
“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小七,我找了你好久。”
熟悉的人,熟悉的温度,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她几乎就要丧失意识。
周未然颤抖着抚上她的头发,熟悉顺滑的手感勾起了他所有关于这个人美好的记忆,他贪婪的呼吸着来自她身上的气息,就像要把这几年失去的,都要吸回去,他喃喃的道:
“小七,你去了哪里,好想你,想你。”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她打了个哆嗦,脑子里突然闪出江北的声音,你是我的!
紧箍咒般的魔语像一道白光,在她脑海中狠狠炸开。
她猛地推开周未然,慌乱的大声道: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林七月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甚至有一丝毫不留情,周未然呼吸一窒,心痛和恐慌蘑菇云般在胸腔中爆裂开来,他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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