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赵师爷的说辞,轩辕岚心中冷笑不已,这些个师爷,都是老于世故的家伙,以如今天理教的声势,他们不愿出头得罪也是正常。可是,别人不愿得罪天理教都可以理解,唯独眼前的赵师爷,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丽山郡守大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赵师爷的脸不住的看。时间一点点的流过,赵师爷的脸上的汗水不单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开始时,是大滴大滴的掉下,到了后来,他仿佛进了蒸笼一般,那汗滴汇聚成了水流,有如溪水般流淌到地上。

终于,赵师爷抵受不住轩辕岚充满笑意的目光,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在那笑意的背后,充满无边的杀机,他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的道,“大人……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不该答应柴大人,留下来监视大人……”

“柴大人已经死了,我们就不必再谈论他。”制止了赵师爷的自白,轩辕岚扬扬手中的案卷公文道,“我想,你那个因为吃了天理教灵药而死去的儿子,一定希望赵师爷你这个作父亲的能帮助他报仇。”

“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子啊……”赵师爷听到轩辕岚的话,不知为什么,心中压抑许久的悲愤之情,再也压抑不住,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大人,请为小人的儿子伸冤啊!”

仅仅是在眼神中加了些许的惑心术,就令一个原本犹豫不决的人,立场发生全面转变,对于这样的结局,轩辕岚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走出座位,扶起地上悲痛欲绝的赵师爷,宽语抚慰道,“赵师爷,令郎之事,本官决不姑息,一定会为令郎伸冤雪恨。”

“大人啊……那天理教根本就是杀人教啊……”赵师爷此时心情激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着,“我那可怜的孩子,原本患了一点风寒,小的见那天理教施舍符药,便去求了一剂,谁知,那符咒、药末驰下去,犬子的病没有见好不说,反而愈加的严重了。事情传到那些天杀的道士耳中,他们上门来说是为犬子医病,可是,经由他们医治后,犬子竟是一病不起,偏偏那些道士还不让小人去请医生,说是会冲撞神仙诊病。小人……小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犬子……咽气啊……”

说到最后,赵师爷频频磕头,额头撞在青石地面上,几次下来,就见了血迹,只是,他根本不管不顾,仍是一边哭诉一边磕头,“大人啊……您是青天大老爷,求您为小人的儿子伸冤啊……”

虽然赵师爷的话让人同情,但是,看过卷宗的轩辕岚,心中明白,一开始,若不是此人贪图便宜,不愿为儿子的小病去求医问药,一定去向天理教求取免费散发的符药,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至于说天理教那边,本就是良莠不齐,估计赵师爷倒霉,遇到的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花花道士,符药是假的不说,见到出事,还企图遮掩,最后妄送了赵师爷儿子的一条性命,再也无法遮掩后,被送到郡府衙门,还是天理教设置在定南节度使辖地的分堂祭酒出面,向柴晋绍讨要人情,将这件事强行压制下去,又给了赵师爷许多银钱,作为奠仪钱。不过,身为父母的,儿子被人误诊而死,心中的怨念,岂是一点银钱可以弥补的?

正是看出了赵师爷心中的不甘,轩辕岚才大胆使用并不熟练的惑心术,将此人心中的哀怨引发出来。此时第一步目的已达,他将赵师爷扶上座位坐好,才继续道,“赵师爷,本官最是见不得这种神棍骗人的事情,而今又出了人命,便想用一点银钱堵住苦主的嘴,这等神棍最是可恶,本官已经想好,只要你出来状告天理教,我就升堂审理此案,将凶犯绳之以法。”

“这……”纵使赵师爷此时心情激荡,听到轩辕岚的话,也不禁有些迟疑,“这个……”

见到这种情形,轩辕岚不得不在目光中加强了惑心术的威力,用更加柔和的口气道,“赵师爷,你想想,你可怜的儿子,在地下喊冤待雪,你就甘心让令郎死不瞑目?”

“不!”赵师爷一声怒吼,自座椅奋力站起身子,一把拉住了被他的举动所吓到的轩辕岚的手臂,“大人,小人决不能让琪儿就这样白白死去,大人,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好好,赵师爷,你现在就写状纸,我马上接了,然后本官立刻下令抓捕人犯。”见到赵师爷的样子,轩辕岚乐呵呵的答道。

待赵师爷离开书房后,轩辕岚摊开墨迹未干的状纸,脸上露出冷笑。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的第一把火,竟是要烧天理教么?”来人出声道。

站起身子,轩辕岚对着来人施礼道,“老师这次访友可还顺利,不知老师回来,轩辕岚未曾远迎,还请老师恕罪。”

“说这些虚礼作什么。”龙天行摆摆手,寻个座位自己坐下,看着书桌后的学生道,“阿岚,你行事多令人无法猜测,老师是佩服的。不过,这一次,你竟然要去碰天理教,不觉得力量过于单薄么?”

“天理教行事,也要遵行法、理两方面,这一次,天理教无论法还是理,都不占优,只要他们不用其他手段,仅仅是在官面上,学生这次赢面极大。”轩辕岚并没坐下,而是恭谨的肃手答道。

“若是天理教寻出你的上司来压制你呢?”龙天行似是提问,又好像是在考究的问道。

“老师难道忘记了?”轩辕岚忽然笑了,“我的上司刚刚踏上往生之路,他的位置,此时还在京师吏部之中竞标呢,没有一两个月的角逐,是不会出现新的定南节度使的,那个时候,丽山郡的事情,一早过去了,天理教能找到谁来压制我?”

“嗯,那么,若是天理教要用其他手段来对付你呢?”龙天行不置可否的继续道。

“其他手段?天理教还能有什么其他手段呢?”轩辕岚反问过去,“除非它们天理教要造反,否则,就不敢公开来攻打丽山郡城,再说了,便是他们学习我的作法,偷偷带人攻打丽山郡,相信我手下的五六千兵士,也不是好惹的。”

吞了口吐沫,轩辕岚继续道,“若是不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嘿嘿,学生当年被他们天理教四处追杀的时候,都没有怕过他们,现在还会害怕这些假道士么?”

盯着轩辕岚看了一阵,龙天行再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郡守府的书房。

第二日,丽山郡城大街小巷上,到处可以看到新任郡守张贴的告示,宣布新任郡守大人,将要重新审讯天理教毒杀赵文琪一案。就在郡守府贴出告示的同时,丽山郡兵马指挥使雷惊天,派出城卫军,查封了天理教在丽山郡城内的香坛,将大约百余名天理教的道士,抓入了丽山郡的大牢。

如此作为,在位处蓝鹰帝国南方山区的丽山郡,可算是惊天动地,甚至在声势上,可以比拟前些日子盗匪杀入丽山郡城一事。原因无他,现在的年月,是凡蓝鹰百姓,就知道天理教,十个人中,便有一个天理教的教众,其余九人,或许有五六人接受过天理教施舍的符药。便是大江以北的游牧王朝,也都晓得天理教的存在。

新任郡守大人,要动如声势日中天的天理教,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未满一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丽山郡。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此事。

普通的教众百姓,对于新任郡守的作法,极是不满,一件已经审定的案子,竟要推翻原先的判决,重新审理,这根本就是在找天理教的别扭么。

那些丽山郡的官员、小吏们,则是冷眼旁观,一个刚刚从县令升上来的郡守,为了立威,竟然想要拿天理教开刀,在这些人看来,轩辕岚是鬼迷心窍,只怕事情到最后,不知应该如何收场呢。几个别有用心的人,更是躲在阴影里,笑嘻嘻的准备看轩辕岚怎样丢官。

倒是负责管束丽山郡教务的天理教祭酒,并没有任何反应,仅是静静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在各方面复杂的心态中,开堂的日子终于来到。

郡守府大堂外,人头攒动,无数的百姓拥挤在那里,等着看新任郡守大人审理案子。大堂上,正中是高高的书案和座椅,书案上边是镌刻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匾额,左右两边,各站立着十名衙役,手中住着红色水火棍。

身着崭新的官服,轩辕岚昂然走上大堂,坐在了书案后,手中惊堂木一拍,叫了声,“带原告。”

随着大堂上二十名衙役齐齐呼喊出的“带原告”声,赵师爷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走上了大堂。“堂下何人,因何上告?”虽然大家都清楚,今日为何开堂,但是应有的过场还是要走的。因此,轩辕岚寻着惯例,出声问道。

“草民赵禄爵,状告天理教丽山郡坛主胡微甘,毒杀了草民的儿子赵文琪。”赵师爷跪在大堂上,声音哽咽的道。只是,他的话一出口,立刻在堂外百姓中间,引起了阵阵议论。丽山郡的百姓,很多人都知道,前任郡守柴晋绍曾经裁判,天理教的胡微甘,是无罪开释,那个时候的赵师爷并没有任何怨言。可是,今天赵师爷竟然要告胡微甘毒杀他人,这个罪名若是坐实了,便是砍头的死罪……

“来人,带被告。”不动声色的传上被告,轩辕岚指着赵师爷,询问起胡微甘来,“胡微甘,你可认识此人?”

这个胡微甘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两片薄薄的嘴唇下,连胡须都没有,瘦的皮包骨头模样,脸色发青,双眼深陷,腰背微微的佝偻着,整个人,就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听到轩辕岚的问话,胡微甘转头看向赵师爷,点点头道,“当然认得,他不就是郡守府的赵师爷么。”

“认得就好,”坐在书案后的轩辕岚点点头,“胡微甘,赵禄爵今天说,他儿子赵文琪的死,与你有关。”在这里,轩辕岚耍了一个小手段,并没有直接告诉胡微甘赵师爷状告的是毒杀罪名。

“大人明鉴,”那胡微甘显是见过世面的家伙,不慌不忙的对轩辕岚拱手道,“大人,赵师爷儿子的死,怎么会和贫道有关?贫道乃是圣教在丽山郡的坛主,一向遵行圣教治病救人的教诲,只会救人,哪里会与死人的事情发生牵连……”

“放屁,”一边的赵师爷腾的跳了起来,就要扑到胡微甘身上,被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差役急急抓住,按在地上。可是赵师爷仍然不肯罢休,一边努力挣扎着要扑过去,一边大声叫道,“都是你们这些假道士,先是将你们的狗屁符药,吹的好像灵丹妙药一般,结果我可怜的孩子吃下去后,一点效果没有不说,病情竟然更重了。这个时候,你就带人上门,说是请神下凡,将我们一家都从琪儿的房中撵了出来,还不允许我们出去找医生。请神,请神,请了三天的神,神没有请来,我那可怜的琪儿却没了性命,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还我琪儿的命来。”

赵师爷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当着堂上堂下无数人的面,竟然嚎啕痛苦,这样的场面,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看到的。而且,丽山百姓淳朴,中年丧子之痛,那种感觉,更是很快就感染了百姓,一些妇女甚至偷偷抹着眼泪,看向跪在那里、一脸无所谓的胡微甘的时候,眼神中自是多了许多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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