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内呼声沸反盈天,谷雨纤小的个子埋没在一群长手长脚的少年中,独独见一身黑衣短打的应寒站得笔挺。

“谷雨。”宋棠棠隔着人群远远喊了一声,谷雨面露喜色的回头,拔足向她狂奔而来。

“小姐,小姐您终于来了!”谷雨眼里简直要溢出感动的泪来,“呜,小姐,奴婢差点以为自己要昏死在这汗臭里......”

“哪有那么夸张呀。”宋棠棠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额头,另拿一张新的帕子递过去:“你抹抹汗,额前发都湿了。”

“谢谢小姐。”谷雨叽里呱啦的跟她描述刚刚的空前盛况,抑扬顿挫的发表自己的观赏感言,一直说到了“小姐您说少将军是不是苛待他们呀好可怜啊看见包子像是饿狼见着了......”

话音戛然而止,风流倜傥的小侯爷和面无表情的少将军清风朗月般地缓步而来,谷雨敛声屏气,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忽然一溜烟缩到了宋棠棠身后,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土里,结结巴巴道:“少、少将军......”

众人见江湛的到来,不由得兴致更是高涨。演武场内粗陋随意地搭了一个擂台,站在上面守擂的少年闪着冒精光的一双眼,声音震天动地:“少将军好!”随后目光转向把谷雨悄咪咪护在自己身后的宋棠棠,智商低谷第一次占领高地,恍然大悟地摸了摸后脑,气吞山河道:“少夫人好!”

这响亮的一嚎犹如投湖的石子,效应山呼海啸,一声一声“少夫人好”几乎是水涨船高,宋棠棠被怔得麻木,好几秒后才迟疑地问:“他们喊谁?小侯爷吗?”

顾重渊立刻自证清白,并且与江湛拉开距离做出表率:“我堂堂正正笔笔直直,不是我,别看我。”

宋棠棠木然的转回脸,从未想过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几屉包子就成功收买了人心。

“少将军。”擂台上的少年跳下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他用手背随意一抹,与肤色反差极大的笑出一口白牙:“少将军,属下胆敢向少将军讨上三招,属下输了,这少夫人送来的最后一个大肉包子就是少将军的!”

顾重渊脚步一晃,躲到了阴凉地下,喃喃自语:“嘁,他还看得上那一个包子?人家可有满满三层的食篮呢!我吃他两块红豆酥皮都计较的不行。”

小侯爷恼怒地耸耸鼻尖:“小气!”

江湛睨那聒噪的少年一眼,宋棠棠以为他要出言解释以正视听,谁知少将军轻功如踏雪无痕,眨眼间就轻盈跃上擂台,他像是提溜着小猫后颈似的把台上大汗淋漓的少年给扔了下来,语气平静:“周衡,五十篇军纪,三日后交上来给我亲自过目。还有吃了宋小姐包子的,自觉去跑操十圈,剩下的操演阵型。”

“......”

众人悔不当初,众人沉默如哑,众人噤若寒蝉,唯有周衡哀嚎着变了调的一嗓子:“为什么啊!!!”

周镇曲腿踢他一脚,冷漠中还有几丝不加掩饰的嫌弃:“还问,这里就属你声音最大。”

“还不去?”

“哗啦”一声,潮水般的人群散的干干净净,江湛居高临下的站着,他就像一颗挺拔的松柏立于骄阳之下,斜着的视线极快地在应寒脸上停留一瞬,后者谦卑恭敬的低着头,规矩安分地跟在宋棠棠身后的一步开外。

“谷雨。”宋棠棠心念一转,扯了扯谷雨的衣袖,悄声问:“他是说还剩一个包子对吧?”

谷雨像是还未被惊醒、似是吓坏了的鹌鹑缩着肩膀,声音细若蚊鸣:“......啊,嗯,是的小姐,还剩一个。”

宋棠棠长长地、慢悠悠地“哦”了一下,随后双手捏起裙摆,蹬蹬蹬的跑上了台。

“少将军!”

江湛微微皱眉,看着宋棠棠:“你上来做什么?”

少女朝着他仰起脸,璀亮金芒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有细软的小小绒毛,肌肤靡颜腻理,瓷白得像是刚烧制好的釉玉。

“少将军,你让我三招,看我三招之内能不能碰到你?若我赢了,你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若你赢了,我同样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她背着手走了两步,这个时代还没有热武器,目之所及排排摆放着冰冷沉重的刀枪剑戟,宋棠棠手指一一点过,冷铁森寒的铁器被炙热的阳光灼烤的滚烫,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像是逛窑子的富家大少,没一个美娇娘瞧得上眼。

宋棠棠犹记得两人在遥江之上的第一次见面,少年一身清冷白衣从天而降,只用一把剑鞘便轻松利落削铁如泥似的斩断了刀疤的臂膀。

那把剑——

“你剑呢?”她绕到他身后,看着空无一物,笔挺如剑身的后腰,“咦,对于你们来说剑不是类似于小老婆一样的存在吗?怎么你都不随身带?”

小老婆。

周镇眉弓一跳,周衡又剧烈急切地咳起来——这次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唯有距离尚远的顾小侯爷,避开了这场无妄之灾。

“短刃也行。”宋棠棠眼尖地从他月白的腰带中闪电般抽出一把沉冷的匕首,少年腰线紧绷一瞬,下意识就要拧过她的手腕,发力的瞬间又生生止歇,欲盖弥彰似的将背脊挺得笔直。

她向上抛起,又稳稳接住,少女明艳动人的脸上隐隐雀跃:“试试?”

江湛面沉如水,深黑的眼瞳像黎明破晓之前的暗夜,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剑眉微微折起:“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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