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至,晴空万里瞬间遮云蔽日,狂风怒号,卷起一地的落叶。
宋书书只穿了件半旧的素青色襦裙,躺在雕花竹椅上,目光呆板地望着庭院内光秃秃的枯树枝,形如枯槁。虽在病中,但依旧不难看出她那出挑的姿色,和玲珑曼妙的身姿,只是太瘦了,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仿佛就要叫人掐断了似的。
早起的时候,她又咳了,汤药也洒了一地。
宋书书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再多支撑一些时日,至少过完这个旧年。
她跟在池玉的身后默默无闻将近十年,陪着他从一介穷书生直到当朝炙手可热的礼部侍郎,换来的却是他的厌弃和一身的病痛。
其实她这病也不是突然就起的,半年前为了救夫君池玉,独自一人进宫面圣,淋了雨,又在金殿长跪不起,这才犯了病。从那以后,身子离不得病榻,汤药更是不断。
昨日夜里,多日不曾踏进房中的池玉,突然就来了,一袭湛蓝色圆领长袍,上绣祥云瑞鹤,腰束月白色如意织金暗纹系带,坠以种质上乘的墨玉,步履慵懒,醉意正浓,身旁还多了个陌生的面孔,女人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娇软地跌靠在池玉的怀里,娇滴滴地冲她行礼,“雪媚见过夫人。”
眼角眉梢里充斥着鄙夷和不屑。
这是丈夫池玉从醉红楼里带回来的,说是要收了做妾室,来这里也不过是知会她一声,更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应允。
她本就心如死灰,对丈夫的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料池玉却伸手掐住她的脖颈,阴沉着脸,剑眉之下的一双桃花眼,多情却也无情,薄唇轻启,恶狠狠地逼问她什么时候死。
从前的恩爱情深,变成了现在的相看两厌。
她的心在滴血……
想起这事,宋书书又猛咳了几声,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喉咙泛起阵阵腥甜,拿帕子一拢,咳了一手的血。
雀喜从外院进来,瞧见这一幕,被吓得不轻,忙跑上前来,伸手替宋书书顺了顺气。
“夫人,且忍耐一下,大夫马上就到了……”
宋书书的脸色又慢慢退回到了苍白,“你们别忙活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早些去,也算是解脱……”
她病得厉害,短小的一句话下来,竟是连着大喘了几口气,嘴唇干裂,面色如纸。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雀喜紧紧抓住她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夫人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只是身子虚弱了些,经不得风,等天气暖和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丫鬟鸦欢从外头跑了进来,出去的时候衣服整整齐齐,这会子披头散发,脸上也有了几道清晰的血痕。
雀喜见状,便知情形不妙,唯恐夫人瞧见了心疼,忙将她拉倒一旁的墙角,“不是让你去请大夫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大夫呢?”
这丫头平日里办事最是可靠利索的,今儿这般狼狈的回来,恐是外头受了什么欺负。
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怎么也落不下来,鸦欢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委屈,“原也是请来了济世堂的大夫,可是半路又叫东院的截了去,说他们家的昨儿夜里贪了凉,如今正烧着呢,离不得大夫,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打不过……”
再一看,鸦欢的手背胳膊上也有不少的淤青和抓挠的痕迹,看来是打过一场恶仗。
“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去瞧瞧!”雀喜性子是最温柔的,眼下也是气得直骂娘,有什么小毛病比人命关天还重要!
“你快去找点药,仔细日后留了疤,”她有些不放心,少不得又多吩咐了一句,“还有,别叫夫人瞧见……”
“我知道。”鸦欢收了收眼泪,放下袖子,往里屋去了。
别的雀喜不知道,但昨儿夜里,趾高气扬的样子,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明明身子好得很,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犯了病?
雀喜猜想着,疾步如飞,很快就到了东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阵阵的兰花香,京都是极冷的,且已过了霜降,看来自家老爷为了哄新妾室开心,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
雀喜在外头抠了门,透过窗户瞧见姜雪媚躺在池玉的怀里,旁边多了位大夫,只是瞧脸色并不像是个生病的。
尽管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但还是怕给夫人添麻烦,雀喜客气道,“老爷,夫人的病又犯了,咳得厉害,让大夫快先过去瞧瞧吧!”
池玉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耐烦,“她这身子不就本来这样吗?让她等等!”
怀里的姜雪媚支撑着坐起身来,一手护住心口,体态娇弱,“老爷,既是夫人身体不适,那就让大夫快些过去吧,妾身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姜雪媚突然就干呕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叫池玉听了很是心疼,“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想着旁人?”
雀喜知道姜雪媚这是故意的,这个女人天天巴望着夫人熬不过去,自己就可以在府中作威作福,心思坏透了。
事关紧急,雀喜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对着池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急出了泪,“老爷,奴婢求求你,快让大夫去看看夫人吧!”
池玉觉得心烦,又看了看怀里的娇弱身姿,还是有些犹豫,“媚儿,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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